伸手揉了揉額頭,劉昱心中暗自哀嘆,天知道他這次喝醉又幹了什麼事。
卻還是艱難地伸展了下雙臂,然後微微側身,輕輕將方雨霖渡到他伸展開的右臂裡,見人完全離開了他的身體,劉昱才小心翼翼地從床上坐了起來,替方雨霖蓋好被子,然後盯著窗外忽明忽暗的星子,愁苦地回憶著他昨晚喝醉之後的行徑。
很快他就更悲哀的發現他完全想不起來了,不過看他和方雨霖的樣子,顯然沒發生什麼,不知怎的心中竟然有點失望。
應該還是腦子太渾濁了。
劉昱搖了搖頭,起身站到窗前,將窗戶開了個小縫,涼風打在身上,才覺頭腦漸漸恢復了清明。不過昨晚的記憶,依舊消失了般。
趁著方雨霖沒醒,劉昱再次悄悄離開了。
前幾日剛同國師見過面,並表明了自己的野心。近日孟凌又屢遭威脅,讓他不得不提起精神應對。尤其國師對孟凌的安危十分上心,因此他提議先從調查刺殺孟凌之人入手,將兇手制裁後起到震懾作用,同時也能穩固劉昱的地位,為他樹立威信。
方雨霖一覺醒來,下意識便看向床邊,結果和多數時候一樣,劉昱又不見了,消失得利索極了,就像他沒來過般。
方雨霖卻是沒想太多,她清楚地記得昨晚劉昱在窗下仰頭看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大眼睛,如孩童般純淨,這讓她十分滿足,至少劉昱並不抗拒對自己展示出弱態,再說他不辭而別肯定是有原因的。
劉昱離開確實有原因,只不過她沒想到離開的原因簡單到令人髮指:二皇子只是覺得有些丟臉,無法面對才不辭而別的。
不過既然迎來了新的一天,方雨霖還是打起了精神,畢竟是她主動請纓,向父親提出打點祭祖之事的,她不能丟了自己的臉面,更不能丟了方府的顏面。
方雨霖進到方家的祠堂時,發現堂中已經擺放了幾個古樸莊重的大型香爐,裡面點著輕煙繚繞的長煙,紅燭燃起輝煌的亮光,銅磬在一聲聲敲著,瀰漫著肅穆的氣氛。
範毅竟早已將這些提前的準備工作交代好,這讓方雨霖十分驚喜。府中的管家已經年邁,常常忘事,方雨霖便生出讓範毅接受管家一職的想法,於是便讓他接著祭祖之事,發揮自己的才能,以此得到府中上下的認可,逐漸樹立聲望。
在跟著範毅為祭祖一事忙活時,平陽郡主差人送了信來,說她最近感覺有些悶,讓方雨霖到寧王府想辦法將她帶出來。
方雨霖細細回想,發現她與平陽郡主已經有段日子沒見了,便交代了範毅幾句,就要出門前往寧王府。
剛和白芷出了府門,卻被早已守在門口附近的一人攔下。方雨霖仔細看了那人兩眼,只見他一身破爛粗麻布衣,面黃肌瘦,身邊卻站著一個如花似玉的姑娘。
姑娘也是一身麻衣,十五六歲的年紀,低垂著頭,不時怯怯地抬頭打量兩眼。
方雨霖在她抬頭那瞬間,看到這姑娘雖然衣著破爛,但臉倒是清麗動人,卻也不解他們出現在此是何意。
那農戶見方雨霖滿臉疑惑,連忙拉著姑娘跪了下來,語氣中滿是哀求:“方大小姐,聽說府中正在招下人,您看我這女兒,能不能進去當個丫鬟?”
方雨霖微微蹙眉,昨日在範毅的幫助下,府中人手已經招齊,也並不卻丫鬟,一時想不到能給這姑娘安排些什麼活計。
見方雨霖有些猶豫,農戶連忙掐了女兒一下,使了個眼色給她。
姑娘差點兒痛撥出聲,見父親滿眼警告,連忙捂住了嘴,瞬間紅了眼眶,聲音有些發顫地對方雨霖道:“大小姐,您就收下奴婢吧,奴婢什麼活都能幹,也不會吃得太多,不會給丞相府添負擔的。”
方雨霖見她這副樣子,心中一軟,卻覺白芷輕輕碰了碰她的胳膊,彷彿在提醒她些什麼。
正當方雨霖猶豫之際,轆轆的馬車聲自遠方緩緩傳來,不一會兒,一輛頂上垂著昂貴絲綢幔簾的馬車停到了方府門口,一個衣著華貴的小公子敏捷地從馬車上跳了下來,快步上了臺階走到方雨霖跟前。
“姐姐。”方若風朝她裂開嘴笑,乖巧地喚了聲。
方雨霖笑著摸了摸他的頭,下一刻便見弟弟視線轉到了跪在地上的那對父女身上,疑惑地皺著眉問道:“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啊?”
站在一旁的白芷便將方才那番,同方若風講了一遍。
方若風聽完,稚嫩的臉上閃過一抹憂色,沒有片刻猶豫,便對貼身的家丁道:“你去支些銀子出來,這姑娘我要花重金買下。”
父女二人聽聞此言皆是渾身一震,滿是懷疑地對視了一眼。直到家丁果真拿著足量的銀子走了出來,交到農戶手中,才見他猛然回神,拉著女兒磕了好幾個響頭。
方若風上前扶起了那姑娘,小心地打量了眼方雨霖的神色,怕她因此責怪自己。
方雨霖卻是滿臉欣慰,拍了拍他的肩膀,隨後拉著他的手走到一處遠離人群的地方,先是讚賞地對他道:“若風心懷大愛,花了重金將那姑娘買下,既救下了那姑娘,也接濟了她的家人,實在很有遠見。”這番讚賞打消了小少年因擅自做決定而生出的恐懼,見方若風神情有所放鬆,方雨霖又緊接著道:
“不過若風切記,防人之心不可無,世事無常,何人都有,一切小心應對。”
方若風仰起頭看她,晶亮的眸子裡滿是疑惑,似乎對她這突然轉移的話題感到不解。
方雨霖見那農戶沒同他們告別,便將女兒留下離開了,吩咐白芷先將那姑娘帶到府中,安排些輕巧活計先做著。
然後帶著方若風,悄悄跟上了剛剛那個離開的農戶。
沿著街道行至繁華地帶,便見那農戶進了旁邊的醉春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