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視線存在感太強,但奈希已經習慣,甚至翹起嘴角,回敬一個笑渦。
輕快的旋律還在繼續,電臺裡的男聲在唱:
But sl in love&nan
心跳一頓,奈希若無其事移開視線,耳朵卻慢慢紅了。
顏料還要等幾天才能到,而且上色前需要風乾木料,實在急不來。
下午都沒課,奈希把鈴蘭胸針放在一邊,開始刻別的。
這一動手就忘了時間,直到看到嗡嗡作響的手機上閃爍著安德魯的名字,奈希才發現已經到了社團活動時間。趕忙收拾東西,把幾個初具袖釦形狀的圓片小心收進盒子裡,大大小小的工具裝入袋子,又清理了滿桌木屑,才急匆匆向舞蹈練習室奔去。
“遲到可不是你風格啊。”練習已經到了第一次休息時間,安德魯取笑得看著一頭扎進來的奈希,裝作不經意伸手去順她跑亂了的頭髮,聲音壓出低啞曖昧:“也沒必要這麼急。”
奈希向後躲了躲,自己伸手扒扒頭髮,也裝作不經意得解釋道:“不好意思啊,學長,給男朋友做禮物忘了時間,下次不會了。”
安德魯的笑容僵住,像被人狠狠一巴掌扇在臉上,心中的怒氣和酸氣湧動,像被搖了許久的汽水,被猛然開啟瓶蓋,瞬間失控噴濺。
“是嗎,那希望下不為例。”他僵硬說著,語氣已經冷下來,眼底的笑意褪盡,層層翻上嘲諷和警告。
什麼人嘛,明知道她有男朋友還來糾纏,委婉提醒一下還擺臉色。奈希心裡也有了氣,再跳舞時便多了幾分較勁似的力道。
歌的內容和編舞本就曖昧,加一分力道,便多三分火熱的激烈。安德魯血氣上湧,怒氣便慢慢消散。
剛才是他衝動了,一聽到她的話,一想到她現在屬於別人,他就控制不住自己。驕傲和愛慕在激烈廝殺,但最終,總是渴望她的心略勝一籌,佔領高地。
看看眼前精靈般舞動的女孩,你會死心嗎?會放棄嗎?
不會,當然不會!那就不要再做這樣把她推遠的事!
心中忍不住大罵自己幾句,安德魯想起更重要的計劃。
再到休息時間時,他滿臉歉意:“抱歉,剛才…我承認自己有點兒嫉妒,拜託,有誰會不嫉妒你男朋友”這個詞他發得艱難,內心有聲音在拼命否認,表面卻努力維持風度和幽默:“我也下不為例?”
他這樣坦蕩調侃,奈希反而不好意思了,微笑著擺擺手,示意自己沒放在心上,轉身去一邊喝水。
誰知安德魯也跟上來:“嘿,奈希,剛才其實已經通知過社員了,但是你不在,咱們要在畢業舞會上預演一下兩支曲目。”
“啊?是嗎?”奈希以為編舞需要保密,聽到要預演有些驚訝。
“嗯,學生會希望咱們能提前表演,畢竟很多畢業生並不會繼續留在西雅圖讀書,在西雅圖的人也不一定都有機會去音樂節現場。”
這,倒是真的,奈希點點頭:“好的呀,那需要我做什麼嗎?”
“倒也沒什麼需要特殊準備的,只是時間緊張了些,練習要加快了。而且”安德魯眼神幽深,“畢業舞會需要穿禮服入場,還有合影什麼的,你應該沒問題吧?”只不過都需要和舞伴一起…
他嚥下最後一句,現在還不敢冒險,否則他的意圖就太明顯了。
奈希沒多想,既然社員們都去,自然沒什麼問題,爽快得答應下來,又投入新一輪練習。
兩人都沒有看到,練習室窗外的角落,一個男人因為他們的對話和舞姿,眼神從癲狂到荒涼,心口彷彿湧出烏濃的黑霧,轉眼將所有神采吞噬,與身前陰影融為一體。
德米特里今天是去處理車輛保險的,稀碎的車頭和保險公司工作人員狐疑的目光,都沒有影響他的心情。
早晨的輕鬆氛圍讓他短暫放下心,甚至生出歲月靜好的歡喜,以為昨天不過是錯覺,是自己一時敏感。
可他剛才聽到了什麼?奈希竟然答應別人參加畢業舞會!
他現在看到的是什麼?奈希竟然和別人這樣貼身熱舞!
眉眼、指尖、腰肢、脖頸…分分寸寸透著親暱,是他從沒見過的妖嬈風情。
素淡的鉑金色眼眸溢上猩紅,凜戾的困獸在胸中嚎叫暴走。耳邊似有尖銳呼嘯,將鼓膜震出心髒狂跳般的嗡鳴陣痛。
他也知道此刻的自己可笑又可悲,可是怎麼辦呢?
也許對別的吸血鬼來說,歌者只是一念執著,但奈希不一樣的。奈希是他日日夜夜的心疼,是他歲歲年年的痴夢,是用了七個世紀揉入骨血的清醒和魔瘋,剜去奈希,這幅軀體,連帶靈魂,還能剩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