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一百七十八章 風盈袖(三)

而面前的年輕男子,便是楚國大世族查家查國公的小兒子。因前幾日與他老爺在書房裡大吵一架之後,拂袖而去,到了煙紅閣找張霏兒夜夜笙歌,只是為了氣死他那冥頑不寧的老古董父親。

“哦,王嬤嬤啊,怎麼,你們煙紅閣連上門的生意都往外推的道理?”查三少懶洋洋地道,扶著懷中美人的手依然未松一分。

才一共三天而已,老傢伙的耐性依然不讓他看好。

“查公子,查三少,不是……不是……這個你別讓老身難做啊,我們開門做生意的,哪裡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只是……只是廟小,容不得您這大神啊。您再不回府……我們這全閣的老小一共一百多號人,都得在這大過年的喝西北風了……”那老鴇聲淚俱下,唱唸俱佳,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道。

她可不是來假的,那門外一隊隊跟鐵塔似計程車兵她看了就害怕,惹急了查國公,她就算有天大的靠山都不夠死的。

在楚國,誰人不知道查國公那火暴脾氣,一怒起來,甚至敢跟皇上拼老命。遙想當年,先皇……哦不……再上個先皇,想把自己的小妹妹——河陽帝姬主許配於他。他寧死不從,御前抗旨,先皇被他搞得下不了臺,一怒之下關他進天牢,查國公當年年輕氣盛,在獄中寫了抗婚萬言書,最後先皇帝被他搞得哭笑不得,只得將他放了,再不提舊事。

後來人們封他個“強脖子國公”。再也無人敢跟他叫板,可是如今,這面前直比女人還漂亮的男子惹了查國公還躲到她的煙紅閣,她可是被那白花花的銀子砸昏了頭也不敢再收留他啊。

查三少看著不停磕頭號哭的老鴇,皺了兩道俊魅的長眉,摟著煙紅閣的紅牌張霏兒笑道:“霏兒你看看,你嬤嬤要趕我走呢。這大冷天的,叫我去哪個溫柔鄉里才好啊……”

真真是天大的煩惱……他打了個哈欠,無趣地開了那扇窗,呼呼的風猛地灌了進來,吹得他身上的衣裳烈烈鼓起,身邊的美人不耐寒風,驚呼一聲,連忙離開他的身側。

滿屋的香旎的味道頓時被風吹散了去,屋子裡的帳子紅簾都被吹捲起來,飄忽張揚。

查三少哈哈一笑,對著樓下喊道:“大哥,天冷風寒,何不上來與小弟痛飲一杯!”他的眸色在夜風中越發深沉若海,披散的黑髮長長的拖在腦後,若有了生命一般張牙舞爪起來。

他的笑聲朗朗,似嘲似諷,千萬種意味盡在其中,聽得那跪在地上的老鴇都呆了。

查三少喊完,才關了窗子,一室又恢復了先前的香軟旖旎。張霏兒被冷風吹得毫無儀態地打了幾個噴嚏,捏著聲音怨道:“三少也不看看奴家在旁邊,就開了窗子,可不是要將奴家冷死了?”

查三少斜睨了她一眼,薄唇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道:“我大哥可要來了,美人兒還是避一避比較好,萬一……”他還沒說完,張霏兒就白著臉趕緊跑出了房門,醒悟過來的王嬤嬤也連忙擦著臉上被不知是淚還是汗衝出的一道道花印子,連忙說:“老身就叫人去備薄酒給二位爺暖暖身子。”

她說完,連忙出了這屋子。菩薩保佑!能將這位大神請出這煙紅閣,要她天天好酒好菜不手分文地伺候他都行。

哎……這世道咋那麼艱難呢。

查三少看著這空了的屋子微微一笑,修長潔白的手拿起那翡翠玉撙一杯接一杯地飲著。方方飲到第三杯,門便嘩啦一聲開啟。

一位披著玄青色狐裘披風,金身鐵甲的大統領滿臉怒容地進來。許是被外邊的風寒冷了身又或許是被滿屋的薰香弄個措手不及,還未到簾子前就結結實實地打了兩三個噴嚏。

“大哥,怎麼這麼不小心就著涼啦……”查三少比玉還白上三分的手捏著翡翠玉樽嗤笑道。

“譁!”一聲,那紗簾被利器攔腰削成兩截,查三少口中的大哥手中的劍寒光閃閃指著查三少,比蟬翼還薄的劍身尤在抖動。

“你到底回還是不回去?!”查三少的大哥怒喝道。

查三少面色不變,只盯著酒樽裡的酒微微一笑:“回又怎麼樣,不回又怎麼樣?”

“父親說了,你丟查家的臉也丟得夠多了,不在乎這麼一回。若能回去,聽他的話,好好讀書,為查家光耀門楣。不回……哼……”他大哥查博巖忽然冷哼兩聲。

“不回又如何?”查三少衝他大哥眨眨一雙魅惑上挑的眼睛,十分認真地問。

“不回?父親原話,將那孽子大卸八塊,丟在護城河裡喂王八。”查博巖一字一句,刻板的面上喜怒無波。

查三少輕嘆一聲,似自語又似自嘲:“光耀查家門楣,有大哥和二哥便夠了,怎麼還要我這等無用之人呢。”他抬頭衝他大哥一笑,那笑無奈又自傷。

滿室的奢華富麗頓時因他的笑似成了最荒涼的擺設,他大哥看了他一會,忽然長嘆一聲,大步走到他身邊,抓起他手中的玉樽將杯中之酒一口飲盡。

“三兒,不是大哥故意兇你,實在是你這等模樣任誰看了都痛心……”他撇了一眼查三少開敞的領口,那披散的長髮,整一個放浪形骸的紈絝子弟模樣。

“三兒,父親也是為了你好,他希望你有所作為,他說如今聖上難得的英明神武,你若不能為國效力,你這一身的才華可不是浪費了麼?”查搏巖繼續苦口婆心地勸著他。

那一聲長長的“三兒”叫得查三少心裡一震,什麼時候他大哥二哥沒這般叫過他了,似已經好久好久了……

“大哥……父親可不是這般說的。”他苦笑一聲,若他的父親肯好好地與他說話,他與他何以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就像兩隻渾身帶著長刺的刺蝟,一動,便是傷人傷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