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也算是給你們姚集除掉了一大禍害!”
王世川有點遺憾的嘆了口氣,他至今仍然想不明白,那麼有前途的白鵝市場,趙家兄弟放著正經生意不做,非得欺行霸市,究竟是圖個啥。
“這幫孫子,要是再讓他們禍害幾年,俺們這些養殖戶全都要歇菜!俺要是公安局,就一個都不留,全給他孃的崩了!”
小孫誇張的用手比劃著開槍的架勢,這個傢伙嘴裡罵著混蛋阿飛,他自個如今也是一副古惑仔的裝扮了。
長頭髮、格子衫、喇叭褲,臉頰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道瘮人的刀疤,看上去強悍而又蠻狠。
這幾年社會治安這麼亂,看來跑運輸這碗大茶飯也不好吃啊。
漫漫商道上的坑太多,長途大貨的司機如果不強悍一點,掉進任何一個坑裡,可能就萬劫不復了。
不到兩年的時間,溫暖陽光的小孫就有了這麼一張江湖臉,肯定都是生活給逼出來的。
隔行如隔山,一行不知道一行難啊!
想到這兒,王世川原本因為妒忌而變得酸溜溜的內心,一下子又陽光燦爛了起來。
“趙老大這樣的混蛋全國各地都有,你們這些跑長途的大貨,都是他們眼裡的唐僧肉,路上一定要小心。”
“叔,你說的太對了,俺們大貨司機都是危險職業。你這茶廠多好,背山面水風景如畫!叔,你是在躺著賺錢啊!”
初秋的晌午,陽光正好,小孫環視四野,可勁的恭維著王世川。
“你家那片河灣也不錯,一年到頭清水長流的,你那個養殖場還在做吧?”
小孫的恭維令王世川很是受用,於是關心的問他道。
“甭提了,從前年開始,河灣那一片多出了十幾家白鵝養殖戶,一到夏天臭氣熏天,俺家那個莊院如今都沒法住人了。”
小孫滿臉的嫌棄,姚集鵝市的繁榮,也帶火了當地的白鵝養殖業,但是也不可避免的帶來了汙染問題。
像小孫這樣的冒尖戶,如今對於居住生活條件已經有了更高的要求。所以那座被養殖場環繞的舊日家園,已經成了他想要逃離的地方。
衛蘭家的伙食一直不錯,今天來了客人,就更不吝好酒好菜的招待了。
王世川和孫師傅陪著小孫把酒言歡,暢談著發跡之前的心酸往事,不知不覺之中就喝到了酣處。
“小孫,你叔喜歡瞎捯飭,這輩子就喜歡這山望那山高!我看他和你的卡車對上眼了,你可不能再攛掇他!”
衛蘭就是王世川肚裡的蛔蟲,丈夫心裡想啥她全明白。小孫在高談闊論長途路上奇聞異事的時候,羨慕的王世川口水都快流出來了。
看著丈夫這幅德行,衛蘭又好氣又好笑,於是提醒小孫道。
“嬸,俺叔是商道前輩,也是俺的引路人。他要是願意出山,就沒有俺們這些人啥事了。”
小孫的燒酒喝得有些高了,動情的拍著王世川的肩膀,又自顧自的灌下了一杯。
“這趟過來,一是過來看看俺叔,另外還有一個賺錢的大買賣,想和俺叔一道做!”
小夥子的舌頭都有些發直了,還在自斟自飲,真是沒有拿自己當外人啊。
孫師傅的臉瞬間黑了下來,不再迎合這位本家的後生,自顧自的離開飯桌,到場院裡抽旱菸去了。
勸自己的關門弟子改行,是老茶師平時最忌諱的事情,小孫的一席話正好觸到了他的痛處。
衛蘭嘿嘿偷笑了起來,端起冷卻的葷菜去後廚加熱。
如今的男人好像都是這個德行,幾杯燒酒下肚就不知道哪面朝前了。自吹自擂著天大的好買賣,願意和他人分享,這樣的場景她已經見過很多次了。
“好買賣?還有比我紅石灣茶廠更好的買賣?你這大貨車的生意不是好買賣?”
“俺準備在地區建材商場的旁邊租幾間門面,開、開個建材門市部。俺們自己運貨、自、自己銷售,瓷磚、抽水馬桶、廣式傢俱。六倍的利潤,俺、俺們叔侄一塊做。”
說完最後一句,小孫的前額哐噹一聲,撞在了桌面上,這傢伙徹底喝醉了。
“小孫,你的好意叔心領了。瓷磚、馬桶我是外行,就不摻和啦。將來我要是進城開店,肯定是賣茶葉,到時候我家的門市部就開在你的對面。你賣你的建材,我賣我的綠茶。晚上打烊了,咱們叔侄還能喝上一杯。來,喝、喝酒。”
王世川也喝得迷迷糊糊了,沒有意識到小孫已經喝醉,還給他的空杯斟滿燒酒,然後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又聽得哐噹一聲,這個老爺們也喝斷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