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他無法確定姬雲熙臨死之前到底是否擁有翻底牌的能力,
不怪道人如此謹慎,姬雲熙陷入的是暴怒的情緒,這種情緒最容易有玉石俱焚的行為。若是換一個時間,換一個地點,他早就過去一刀梟首,哪怕付出點代價。
但是眼下的戰場,卻不是兩個人的戰鬥,遠處的巨石旁那個不知所謂的將領早已死去,可身邊卻還站著一個神情痞氣的青年,道人看不穿他的底細,所以只能僵持著不動作。
正如李羨觀察的一般,道人多次死裡逃生的詭異黑煙撐不住他再死幾次了,這種詭異的黑煙效果固然強大,但本質上這玩意是靠著“食靈蠱”下出來的。
現如今僵持的情況反而對道人來說是一個極佳的恢復空檔,用不了多久,姬雲熙體內的子蠱就會破卵而出,到時候便是守得雲開,見月明!
所以道人也不著急,絲線在掌心拉扯,享受著眼下為數不多的‘快樂’時光。
原野上的眾生百態,同樣被三人看在眼裡。
距離交戰雙方十五里的地方,從薩倫貝爾大草原蜿蜒而下的分支河流,為數不多的星光倒映在水面上,泛起點點熒光。河邊的草地平坦,開滿了細碎的野花,往前走兩步便能瞧見一個勉強凸起的‘小山坡’,山坡上升起一團篝火。
老人懶洋洋地翹著腳躺在草地上,烏黑的頭髮被打理得井井有條,最為明顯的便是臉上的酒糟鼻子,手裡拿著個酒壺不停往嘴裡倒灌,拉著腔調唱起了不知哪個地方的歌謠。
身前則是一位模樣頗為年輕,也就二十五六上下的青年,神情沉著冷靜,正從泥土裡挖出一個用荷葉包裹住的泥團,也不怕燙直接拿手撥了撥,泥塊碎裂開來,一股誘人的香氣頓時湧入鼻翼。
“哎喲……小懸子趕緊的,饞壞我了。”
夜風吹起美食的香氣,老人微揚起腦袋,深吸了一口,嘴裡頓感涎液分泌,連忙用手裡的酒解了解饞,便迫不及待地喊道。
青年默不作聲,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右手輕輕一揮,叫花雞瞬間就被分割成許多塊,如果用心去比對的話,還能發現一個驚人的事實,那就是——每一塊雞肉,它的重量,它的塊型都是一模一樣的。
正當老人起身要享受饕鬄盛宴時,一道氣憤地聲音在耳邊響起。
“宗正大人!如果您要是不願自己去救二皇子,可為何阻攔在下。”
“要是二皇子出了什麼三長兩短,你我能承擔得起嗎?”
“宗正大人!您也不看看現在的情況到底是如何危急,您怎麼還有心情吃東西?您沒看見二皇子都快支撐不住了嗎?!”
話語像連珠炮一般齊齊轟炸著老人的耳膜,被稱為宗正大人的老人本來還一副興致勃勃準備大快朵頤的樣子,這下子興致全無。
“宗……”
“閉嘴!”
老人猛地一揮手,不耐煩地怒吼道。
“正……”
說話的是一位長相有些陰柔的中年男子,在老人怒吼出聲時,“正”字已經變得如同蚊蠅聲大小,嘴皮子上下連連碰了好幾下,終究還是沒那個膽子再開口說話。
“哎——”
老人知道要是不掰開,揉碎了講給他聽,這個蠢貨估計怎麼都不能消停下來。
只見老人伸手斜斜往上一指,原來三人頭頂上正漂浮著一個水鏡。
鏡內正是姬雲熙面目猙獰的畫面,只不過因為夜色的原因,加上水鏡內的畫質著實低劣,就如同看盜版電影的畫質一般模糊不清,也因此很難讓人注意到。
不過對於在場三人來說這點模糊的畫質在他們眼裡已經自動轉變成了高畫質。
“真不知道你這個傢伙怎麼修成如今的武道境界的!”
姬殷忍不住吐糟道。
關於這一點,長相陰柔的男人——鄭河心裡也不禁腹誹不已,不過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他只是宮裡的一個小小嘍囉,太子殿下看得起他將護衛二皇子的任務交給他,從神都到幽州他在暗中生怕姬雲熙出一點事,可謂是盡心盡責。
哪裡像旁邊的老人一樣,官職宗正,論資排輩是二皇子姬雲熙的長輩,老人自然有恃無恐,可他能一樣嗎?
姬殷自然不知道鄭河心裡那點小九九,伸手指著他的鼻頭破口大罵:
“你可別忘了這小子到底為何千里迢迢跑到幽州來,還不是為了當什麼大將軍,結果你倒好,神都到幽州,千千萬萬里路,你跟個老媽子似的,雲熙這小子一旦停下來歇腳,你就把方圓五十里的隱患都給肅清了。”
“別忘了,這小子真要參軍了,咋的,你也要參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