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院,一間屋子裡。
暖爐升起嫋嫋煙霧,三足青銅鼎裡沉香被點燃,清淨淡雅的清香似有似無,有著安眠的功效。
江儒嘴裡唱著莫名的歌謠,坐在床沿,看著江沁一點一點入睡,伸手將她額前散落的髮絲挽到耳鬢後,最後輕輕把她的被子蓋好,躡手躡腳地出了屋子。
暖意從身上消失,凜冽的寒風讓江儒的精神不由一振。
他直接往自己的屋子那邊走去,推開、關上房門,徑直走到床鋪的位置,蹲下身子在床底下摸索了下,找到一個凸起的地方輕輕一按。
在一陣輕微的嘎吱聲中,暗褐色梨木床呈三百六十五度的方向挪移開來,露出底下深幽的洞口,江儒沒有猶豫直接走了下去,沒過一會,木床便自行恢復原位。
順著石階一直往下走,沒過一會便走到了底,眼前是長長的甬道,還能感受到輕微的風流,這裡的空氣是流通的。
其實這個地方早在很久之前江儒就在準備了,就在跟楊賢共事的那段時間,他就知道自己以後肯定會來上黨。
楊家,幽州上黨百年的將門世家,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好值得炫耀的地方,多如牛毛,可是最重要的是這個家族搭在了盧廣信這條船上,這才是重點!
對了,楊斐此人,就是上黨楊家裡的公子。
這條甬道很快便走到了頭,眼前出現一個牢房的地方,裡面有兩個“人”,其中一“人”見主人過來,發出陣陣犬吠聲,隨即是鐵鏈的晃動聲,伸著舌頭,“哈……哈……”個不停,就好像想討主人歡心的狗一般。
江儒走到這兩“人”面前,隔著木欄看著,眼神古井無波,眸底深處卻掠過一絲快意。
這兩“人”正是趙有財、趙有富兩兄弟,只不過他們現在的模樣當真是生不如死。
趙有財頭髮髒亂,上面佈滿了灰塵,手腳處皆是密密麻麻的傷口,長有膿包,四足著地,如一條狗般,喘著粗氣,走動間膿包破裂,暗黑色的血液流了出來,每當這時候,趙有財就會發出一陣陣淒厲的犬吠痛嚎。
角落裡,有個渾濁的水碗,“狗”舔著,傷口復原,繼續長出膿包,如此反覆直至永恆。
至於趙有富,他的樣子,有個統稱的稱呼:人彘。
什麼叫人彘?這是一個非常殘忍至極的刑法。
四肢剁掉,挖出眼睛,用銅注入耳朵,使其失聰(燻聾),用喑藥灌進喉嚨,割去舌頭,破壞聲帶,使其不能言語,全身毛髮被塗抹了一種藥,破壞毛.囊,使毛.囊脫落後永遠不再生長。
趙有富整個人被裝進一個水缸裡,水缸極小,用鐵鏈死死拴住,裡面是裝的是特製的藥水,可以讓趙有富不會飢餓、傷口潰爛而死,而且他的耳朵並沒有聾,聽覺是完好的!
若是他聾了,單憑這種生不如死的樣子還無法消解江儒的心頭之恨。
只見他伸出手指,輕輕敲擊著木欄上,發出頗有節奏的聲音,伴隨這聲音的響起,趙有富、趙有財兩兄弟像似回憶起某種讓他們極為恐懼的事情,一陣陣淒厲的犬吠聲加上鐵鏈劇烈的晃動聲。
這是一種深刻在骨髓裡,深刻在基因裡的恐懼!
“哈……啊哈哈哈……”
昏暗的地牢裡,響起了江儒略帶癲狂的快意笑聲。
……
……
紅苑樓,青晏閣。
要說這袁三公子呀,當真是呆在這裡的時間都比在家的時間長,上黨紈絝圈經常有這麼一句話:“若是想要找袁千軍辦事,不用特意去袁府,去紅苑樓一找一個準。”
但沒有任何一個人知道,這間青樓的幕後老闆其實是袁千軍。
人家在這裡吃喝玩樂,羊毛出自羊身上,別的紈絝過來那是大筆大筆的銀子灑下來,通常一個晚上的消費是普通人家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銀兩。
樓閣頂端,鎏金瓦片上斜趟著一人,手裡拎著一個精緻小巧的酒壺,壺口微微傾斜,清澈泛香的酒水順著壺口流入了袁千軍的嘴裡。
凜冽的寒風吹起烏黑的髮絲隨意搖擺。
他看著上黨的夜景,入目所及,燈火通明,熙熙囔囔的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偶爾還能聽到偶爾樓下姑娘們銀鈴般的笑聲。
“狐狸死了。”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一人寬袍黑衣,戴烏木惡鬼面具,卻裹得極為嚴實,連脖子都沒露一分,悄聲無息地出現在袁千軍的身邊:
“牛頭山的尾巴我們已經處理乾淨,司天監那邊不會發現的線索。”
“呵呵呵……“袁千軍嘴裡發出一陣輕笑,眉宇間卻生出森然的冷。“我的人死了,你們幽冥的人連一個內鍛境的都殺不死,還讓他跑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