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多慈母之心啊。
趙盈心下不屑,臉上還是掛著笑的:“哪裡有這樣的事,她怕是身上不好,養了這些天,人呆呆鈍鈍的,也不知道是怎麼就多了心,我何曾惱了她,姜娘娘這樣說,我得給二皇妹賠個不是了。”
她說著真的要起身,姜夫人忙欸的一聲止住她動作。
正好小宮娥端了黑乎乎的藥汁上來,姜夫人拍拍趙婉手背:“吃了藥去歇一歇吧,起來的這樣早,這兩天臉上才有了血色,這又白著一張小臉兒了,回頭你父皇見了心疼,我替你跟你皇姐說。”
趙婉好像是真的應了趙盈那一句呆呆鈍鈍,整個人都反應遲鈍了好些。
那頭姜夫人話音都落下去半晌了,她才悶悶的哦了一聲,從羅漢床上起身下來,又怔怔然的行了一禮,跟著小宮娥退了出去。
趙盈見她這個樣子,眯了眼。
倒不像是被姜夫人捧在手上養的,反倒像是被狠狠教訓過,怕了姜夫人的手段,不敢在她手上折騰。
到如今她說什麼,趙婉就應什麼。
全然沒有了往日的機靈勁兒。
趙盈撇了撇嘴:“二皇妹到姜娘娘這兒時日不久,但我看姜娘娘把她管教的卻很好。”
姜夫人臉上的笑僵了一瞬:“她經歷了一遭事,自己長大了,懂事了不少,我勸過她幾次,算不上管教的好。”
“那也是姜娘娘的功勞,從前二皇妹便是見了我,也並不見得多恭謹,如今我也沒跟她置氣,她反倒怕惹惱了我,怎麼不是姜娘娘教的好呢?”
含沙射影的,姜夫人也未必聽不懂。
趙盈人往椅背上靠了靠:“您應該不是替她請的我。”
姜夫人說是:“到底是長大了,出宮住了些日子,在燕王手底下長得更不錯,我聽二郎幾次說起來,都是誇你如今如何的能幹,如何的有本事,你這樣,你母妃在天有靈,也會欣慰。”
可她母妃生前,和這些女人可沒什麼往來。
趙盈對戳著手指尖兒:“所以您請我到您宮裡來,車軲轆話說了一通,是為了什麼呢?”
她尾音往上一挑,啊的一聲:“我猜是為了趙澄。”
姜夫人彷彿也沒打算遮遮掩掩的,她既然直截了當的挑明,便索性就順著她的話應下去:“二郎說司隸院初設,也很想去歷練歷練,我想著你們兄妹兩個總也有個幫襯的,你覺得呢?”
“我覺得不好。”
趙盈毫不猶豫就回絕了:“司隸院的差事是要吃苦的,恐怕姜娘娘捨不得二皇兄。”
姜夫人眼底閃過狠厲,掩了掩:“有什麼捨得捨不得,先前西北那樁差事,要不是你父皇怕他們兄弟年輕不經事,我倒很想讓他出去歷練一場。
這男孩子嘛,哪有那麼金貴的,長大了,還不都是要扔出去摔摔打打,才能成才的嗎?
元元你吃得這份苦,他倒要人來心疼了?”
“可司隸院是我的地方,我不想讓他去,不行嗎?”她挑眉,橫一眼過去,“您是怎麼想的呢?就算要歷練,尚且放著我的親弟弟呢。再不然,澈兒年紀小,不急著過問朝政,那也該是大皇兄。
我倒沒見孔娘娘請了我去說這些——”
她把音調又拉的極長,有些許的輕佻,實則是輕慢:“我想起來了,司隸院設立的時候,姜閣老就在太極殿上說過這樣的話,也該把皇兄他們放到司隸院去幫襯我。”
趙盈點著手背,眼看著姜夫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下去,反而覺得通體暢快:“父皇沒點頭,沒答應,您怎麼還敢跟我提這個呢?”
“你這說的是什麼話。”姜夫人沉了面色,“司隸院是朝廷的地方,是你父皇的司隸院,怎麼就成了你的地方?元元,這是誰教你的?你既是臣,又是女,你父皇是皇父,你說這樣的話,豈不是連君臣本分都拋之腦後了嗎?”
“這樣的話,您也大可以說給父皇聽去,我說那是我的司隸院,您看看父皇會不會把我罵一頓。”
趙盈懶得跟她費口舌,緩緩起身:“我為司隸令,什麼人能進,什麼人不能進,自然我說了算。牛不喝水強按頭的道理,我可從來都不認,您覺得我說的是混賬話,可也輪不著您來管教我的。”
她草草行禮,半分都不周全,是把不恭順帶到了明面上來的。
姜夫人被氣得不輕,跺著腳起身,指尖都在顫抖:“你簡直是目無尊長,實在放肆!”
趙盈一隻腳都已經跨出西次間的門了,陰惻惻笑著回望她:“這樣的話,我十四年就聽您這麼理直氣壯說過一回,您是個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