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倒像沒事人一樣。
這幾天她早出晚歸,有時一整天泡在大理寺,有時一日都在雍國公府做監工,盯著工部的人修葺國公府,除了在太極殿上見她之外,在王府裡竟少看到她的身影。
那些話,他也沒顧得上問她。
趙承衍再三的想了想:“外面的傳言你不管?”
趙盈晃動的鞋頭突然停住:“我知眾口鑠金,但天下悠悠之口,我如何堵的上呢?嘴長在人家身上,要說什麼,我既然攔不住,當然沒必要為那樣的事而煩心。”
她面色寡淡,像是真的不放在心上:“其實帶陳士德回陳府那天,就聽到過一些不堪入耳的話,我後來叫茂深責過那些人,但皇叔你看,這些人,竟像是渾然不怕的。”
無論是議論朝廷重臣,還是議論皇族,都是死罪。
但趙盈沒法子追究。
事情就是她做的,她真的追究起來殺了人,難道那些事她就沒做過了?
只會更加落人口實罷了。
殺人容易,要轉變她在百姓心中的印象不容易。
“陳士德十年時間貪了這麼多銀子,等他斬首示眾後,司隸院會出告示,將陳士德的罪行揭露,老百姓嘛,都是那樣的。”趙盈唇角勾起的弧度帶著不易察覺的嘲諷,“他們和朝臣一樣,見不得我以女兒身入朝為官,翻手為雲覆手雨。
但他們和朝臣又不盡相同。
陳士德貪墨幾十萬兩,搜刮的是民脂民膏,那些銀子裡,說不得就有他們的血汗錢。
我是心狠手辣了些,但也是我定了陳士德的罪,砍了陳士德的頭,他們該罵陳士德,更該謝我才對。”
原來她心中早有計較。
趙承衍看著她,只道她如今行事越發周全。
思前想後,她做得極好,並不是只爭眼下高低短長的。
而這些事,她都沒有再依靠他。
趙承衍笑了笑:“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趙盈難得見他面上展露出笑容來,頓了一瞬:“皇叔該多笑一笑,年紀輕輕的,總是愁眉苦臉,像誰欠了您幾百萬兩銀子似的,這人多笑笑,自己心情也好呀。”
趙承衍眼角的笑意就盡斂去了:“劉榮昨夜裡送了張紙條,讓我告訴你,這兩日他應該還會有所行動,至於是失手逃脫,還是為你所擒,你隨便。”
她這些天忙著陳士德的事,劉榮那裡倒沒怎麼顧著。
而劉榮自那日被她放走後,也是第一次送信回燕王府。
看來是買兇之人按奈不住了——
“陳士德背靠著姜家風光了這麼多年,我才定了他的死罪,買兇之人就催劉榮再對我出手,栽贓嫁禍這樣明顯,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吧?”
趙承衍面色沉沉,嗯了一聲:“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倒不如拿了劉榮,關在大理寺監牢之中,看守再薄弱些,也看看那些人會不會狗急跳牆,在大理寺的監牢之中殺人滅口。”
“只是這樣一來先前的計劃就泡湯了。”趙盈低吟著嘆氣,“而且我還有別的事情要辦,馮昆舊年的糊塗賬,既然有了陳士德的口供,少不了我要拿他開刀再立威。”
“你自立你的威去,把人捉了,關起來,正好你手上忙著調查馮昆目無法度,勾結御史臺的罪行,劉榮就晾著,隔三差五想起來,嚴刑逼供審一審就是了。”
趙承衍點著扶手看她:“也正好,你若表現的震怒急切,你父皇大概立時就要砍了他,你自己冷靜待之,反而能去勸說你父皇,要靠他釣大魚,等著背後主使之人上鉤,還有徐冽……”
他一提起徐冽,趙盈忙欸了聲:“徐冽的事不急,皇叔就不要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