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盈見狀心頭微墜:“抓著人了?”
周衍搖頭:“沒有驚動人,殿下說過,不宜打草驚蛇,底下的校尉也機靈,只是這個人……”
他沉默一瞬,唇角微抿,想了好久才繼續開口:“肅國公的長孫媳身邊有個乳母胡氏,是她孃家帶來的陪嫁,胡氏生了一兒一女,兒子如今就在肅國公府當差。”
他話至此處,趙盈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果然她說的全都中了。
孔如勉能忍得住,且一定忍得住。
他太清楚被請到司隸院來,她是什麼樣的用意了。
試探永遠比篤定更多。
只要他不懂,靜觀其變,她其實拿他,拿孔家一點辦法也沒有。
但別人可就不一定了。
又或者……
“知道那個人的來歷底細嗎?”
“他叫鄧標,今年二十二三,兩年前娶過一房妻室,但他好賭,憑他爹孃在國公府當差也險些還不上他的賭債,還動了他髮妻的嫁妝,成婚不到八個月就和離了。”
周衍低嘆了一聲:“一直到現在就沒再成婚了,不過都傳言說他的好賭成性是改掉了的。”
趙盈卻嗤之以鼻:“你見過哪個賭鬼的賭是改了,戒了的?”
這種東西沾上了,一輩子都難改掉。
因為好賭,同妻室和離,到了這個年紀沒能再娶妻,這實在是很難讓人相信鄧標改邪歸正。
“你認識這個鄧標?”
周衍說不認識:“但是有人認識他,而且當初他鬧的挺離譜的,他髮妻孃家對這事兒不滿,臣聽底下的小校尉們說起來,那會兒甚至差點兒鬧到國公府去,還是胡氏求到國公府大奶奶那兒,兩家和離,又把人家的陪嫁給填補上,才算完的。”
那還真是個挺出名的人物,只是不入他們的眼,平日裡當然不會注意到這種小人物。
不過街頭巷尾素日流傳的,不都是這些小人物,又多多少少同高門沾邊的。
老百姓們茶餘飯後聊起來,總覺得有趣極了。
可如果選這樣的人……
“奉功,如果你要做壞事,會用鄧標這樣的人嗎?”
她問的沒頭沒腦,周衍一時也沒明白:“做什麼樣的壞事呢?”
趙盈笑嘻嘻的,眼底閃過狡黠:“譬如用刺殺當朝公主這種事栽贓嫁禍別人家?”
他登時豁然開朗。
將所有的事情聯絡起來想一想,那殿下所有的懷疑,自最初,沒有這些亂七八糟事情發生的時候,殿下就猜中了。
無論是哪種結果,她都猜對了。
周衍不免又對趙盈刮目相看,心下敬佩感油然而生:“殿下的意思,是有人買通了肅國公府的人,用那樣的玉佩嫁禍孔家?”
“你覺得呢?”
趙盈點著扶手,一遞一下的,動作輕緩,聲音自然也就很輕的。
他思忖良久:“不是沒可能,只是臣總歸想不通,那玉佩從何而來呢?殿下曾經說過,那樣的東西,絕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仿製出來的。
劉榮雖然只是江湖草莽,亡命之徒,可他不知道見過多少好東西。
那些個買兇殺人的,哪一個不是出手闊綽。
那玉佩倘或是假的,族徽也是假的,他八成認得出來。
再說了,就算劉榮認不出來,臣想著,將來事發,兩相對峙,東西是真是假,還不是一目瞭然。”
“所以玉佩的確出自孔家,只不過出自哪個孔家,可說不準,淮陰孔氏是孔家,揚州孔氏也是孔家,我現在是在想……”
她猶豫了一瞬:“孔氏一族分宗已久,揚州孔氏和淮陰孔氏關係如何咱們也不得而知,說不得投靠了旁人也未可知,買通鄧標,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你覺得有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