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來之前在上陽宮橫衝直撞的趙姝,還有大理寺卿家的六姑娘,說不得這年紀的女孩兒,如今都是這樣的。
還是趙盈小時候可愛的多。
“五姑娘有話不妨直說,若真是好心相勸,我們也不會到夫人面前去告你一狀,白叫你受罰。”
人家說什麼,許棠山就信了什麼。
宋樂儀說不會告狀,許棠山就鬆了口氣,喋喋不休又說道:“鄭氏跟許晚明早商量好了,你們是京城來的貴客,我二哥那樣鄭重其事,連我娘都特意安排人收拾出滿庭芳,又從庫房尋了好些名貴盆景擺過來,八成是你們身份貴重,怠慢不得。
她們想著藉此機會攀上高枝,將來還指著你們跟我二哥奪家產呢。
我年紀小,但我不傻。
我也不怕你們笑話,我娘常說這世上根本沒什麼家醜不外揚的道理。
我父親為鄭氏母子三人不知幹了多少出格的事,我娘在揚州府一干高門女眷面前被笑話了多少年,都是我父親和鄭氏乾的好事。
他們都不怕人指指點點,我娘什麼也沒做錯,憑什麼不敢言語?”
她挑了挑下巴:“鄭氏母女不是什麼好人,什麼事都敢做,你們沾上她們半點,就別想輕易甩開。而且你們是我二哥的朋友,總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吧?”
黃氏教養子女的方式還真是……應該說她獨樹一幟,還是別出心裁呢?
許棠山這個年紀說出這樣的話,著實令趙盈和宋樂儀都吃了一驚。
本以為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傻子,人情世故一概不通,沒成想她也有幾分老成的心思。
只不過是把那些心思掩藏在了稚嫩的外表下。
再過幾年,年歲漸長,內宅之中也是了不得的一把好手。
“五姑娘說笑了,這是你們家的家務事,我們哪有胳膊肘拐不拐的,聽過便也就忘了。”宋樂儀皮笑肉不笑,別說許晚明是個麻煩精,她現在覺得許家就是泥潭,骯髒又纏人,踩進來半分,就再難抽身。
別說沾染上鄭氏母女了,她們清晨入府,早許家待了都不到一日,就領教了許家內宅女眷的各路本領了。
許棠山看她沒什麼興致,該說的話又都說了,從官帽椅上跳下來,先穩了穩身子:“你們京城的女孩兒說話都是這樣文縐縐嗎?”
趙盈撲哧笑出聲:“我阿姐自幼跟著女夫子進學,又快及笄,當然穩重。”
許棠山就一個勁兒撇嘴:“反正我可告訴過你們,也勸過你們了。滿庭芳是我娘選的地方,鄭氏沒少在我父親那兒胡說八道,想讓你們住進內宅院去。
你們看完了病,就快走吧。”
她剛要動,怕趙盈她們誤會,又一本正經的補了兩句:“我可不是逐客趕人。”
趙盈覺得有些奇怪,叫住了她:“你聽到鄭姨娘和四姑娘說的那些話,怎麼不告訴你母親?便是告訴你姐姐或是你二哥也好,為什麼又自己跑來偷聽我們姐妹說話呢?”
“鄭氏母子三個想跟我哥哥奪家產也不是一天兩天,那點心思我父親全知道,這麼多年也沒把他們處置了,反倒處處抬舉著,我不想告訴我娘。”
許棠山吸了吸鼻頭:“我娘一向厭煩同鄭氏打擂臺,鄭氏也不配。
反正我父親不會拿他們母子怎麼樣,只要你們不跟鄭氏攪和到一塊兒,我就當沒聽見這回事。
你們要真跟她們攪和到了一起,我再告訴我娘也不遲。”
稚嫩的面容爬上堅定,她的眼神是最剛強的。
十歲的孩子,該被人保護在羽翼之下,茁長成長才對,但她想用小小的身軀保護她的母親和兄姐。
趙盈心頭微震。
曾幾何時,她也用她單薄的身軀為趙澈撐起過頭頂的一片天。
許棠山踩著輕快的步子出了門,宋樂儀縝著臉啐了一口:“真是一窩蛇鼠,什麼腌臢心思。當初聽大哥那樣把許宴山挑在大拇哥上誇,我初見那許二公子也確然是個君子做派,還以為許家門風清貴,教子有方呢!”
她顯然氣性上了頭,趙盈卻不以為意,反去勸她:“他們的家事,你氣什麼?”
“別噁心到咱們面前,自然同咱們一概無關。”宋樂儀臉色仍不好看,“她們母女大獻殷勤也就罷了,還把個庶子的通房弄到咱們面前說話,這樣的好規矩,真要依著我的性子,立時就發作起來,誰也別想留體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