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承德橫一眼過去:“我也不信,但皇上信了,你連分說的機會都沒有。
泰山崩了,對皇上來說,那就是頂要緊的大事。
他再不信神佛之說,事實擺在眼前。
若沒有泰山這一崩,太卜寺又哪有御前回話的分量?”
“您說,會不會是趙盈……”
姜承德先打斷他的話:“氣急了也不要胡說,她膽子再大,也不敢擅動封禪之地,一旦為人察覺,她就是有十顆腦袋也不夠皇上砍的!
這一年多以來天災人禍卻是不斷,今次泰山崩,說不得就是個天災。
只不過太卜寺借題發揮,就只能是有人故意為之。”
他一面說著,深吸口氣,緩了緩:“現在這種時候,離開京城也有離開京城的好處,好在就是到皇陵去給皇太后守陵,也不至於說把你弄到十萬八千里的去處。”
趙澄心裡可不這麼想。
他本是來回踱步的,乍然聽了姜承德這話,再沒挪動半分:“您覺得離開京城有好處?是,現如今風口浪尖之上,要說留在京中,我還是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所有的陰謀算計都衝著我一個人來。
離開京城去了皇陵,反而落了個清淨!
可是您別忘了,京中趙盈虎視眈眈,我這一去三個月,她佔盡上風。
朝臣剛剛請立太子,我一走,他們倒又全都不吭聲,沒人再提這茬事兒,父皇會怎麼想?
那分明就是我唆使慫恿,是在給我自己謀奪太子之位!
但是他們繼續上折,又會怎麼樣呢?”
趙盈能用太卜寺藉著泰山崩之事把他弄出京,難保下次不能借著太卜寺的手,再捧出個真命天子來!
姜承德知道他擔心什麼,但眼下他也已經無計可施,只能儘可能的安撫趙澄翻湧的情緒:“你只管去,京中一切不是都還有我嗎?”
趙澄聞言眉心又攏。
有他?
是,從前凡事都聽他的,倒沒出過什麼紕漏。
甚至當初他們只要做壁上觀,趙盈就已經出手先後扳倒了劉家和孔家,連趙清也沒落著好。
但現在呢?
趙盈神不知鬼不覺謀劃了這麼多,他卻毫無察覺。
被罷出內閣幾個月了,父皇也沒有要他重回內閣的意思。
趙清死了,趙澈廢了,趙濯出嗣,朝中形勢看似是一片大好,實則卻不然!
好的只有趙盈,沒有他趙澄半分。
現而今這朝堂中,刑部歸了宋子安,那是個打小就跟趙盈更親近的主兒,更別提上次揚州府事了。
吏部更不用說,戶部有宋雲嘉在,就連兩個侍郎如今心裡也更偏著趙盈多一些。
工部自從沒了孫其後,也漸次不聽他的調遣,他的好外祖父手裡,不也就捏著一個禮部嗎?
那兵部中他倒是還能說上幾句話,只是從去年兩場戰事,徐冽賦閒在京,地位又非同尋常。
御史臺、太卜寺,還有趙盈她自己手裡的司隸院。
放眼朝堂,論人脈論根基,細細想來,不到兩年的時間,他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趙盈!
“外祖父。”趙澄很快冷靜下來,看著滿地狼藉,聲音再沒那麼平穩,“燕王與晉王,都是心向趙盈的。趙乃明聯姻柔然公主,這主意是燕王出的,他能回京,託了燕王的福,您覺得,他心裡向著誰?
淮陽郡主拿姚玉明當眼珠子一般,父皇上次在清寧殿警告過您之後,姚家上的那道摺子,您又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