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

深更半夜外城的叛軍突然往滿城打了幾發炮彈，雖然並沒有造成滿城內任何人員傷亡，卻讓睡夢中的小皇帝康熙為之驚醒，繼而本能的失聲尖叫起來：“是賊人又攻城了嗎！”

伴隨尖叫聲，伺候的太監便見皇帝已經從床上跳下，赤著腳跑出了寢宮，手中還拿著一把先帝爺在時用過的佩劍。

臉上的表情如臨大敵般。

叛軍有沒有攻城，太監們哪裡知道，見皇帝手中拿著寶劍，一時竟不敢上前。

直到這幾天一直陪在皇帝身邊的內務府郎中塔阿拜聽到動靜趕了過來。

“皇上，賊人沒有攻城，只是往城中打了幾炮。”

塔阿拜小心翼翼上前從小皇帝手中輕輕拿下寶劍，唯恐這個才十三歲的小孩天子因為過於緊張給他一劍。

那樣可就冤的很了。

“沒有攻城？”

康熙定了會神，再聽外面炮聲已經停止，也沒有喊殺聲傳來，旋即恍然大悟的樣子，“朕知道了，賊人這是不想讓朕睡好覺。”

塔阿拜無語，賊人哪裡是不讓您這個小皇帝睡好覺，而是不讓這滿城幾十萬旗人睡好覺。

不用問，不止今天晚上滿城軍民睡不好覺，明天、後天、大後天怕是天天如此。

天知道這罪要受到什麼時候。

沒了迫在眉睫的危險，康熙緊繃的心絃不由鬆了下來，這時才覺腳底冰冷，低頭一看竟是連鞋也沒穿。

塔阿拜忙讓一個太監去將皇上的鞋子取來。

穿上鞋後，康熙抬頭看了眼殿外，一時有些失神，繼而對塔阿拜道：“你跟朕說實話，蒙古人會來救朕嗎？還有他們說安王叔也會帶兵回來救朕，這是真的嗎？”

塔阿拜哪說得上來，在那吱吱唔唔的，康熙見狀也不為難他，吩咐太監道：“去把牛師傅和明珠叫來，朕有事要問他們。”

“嗻！”

太監忙應聲退出，很快就有當值侍衛騎馬奔向崇文門去通知同多羅貝勒尚善一起守城的兵部尚書、侍郎入宮。

得知皇上讓自己進宮，明珠有些疑惑，卻不敢耽擱趕緊叫上正在睡覺的牛萬程一同進宮。

也是有些佩服這個牛師傅，當真是天崩都不怕，竟能在叛軍打炮時還能呼嚕大睡。

不過也正是因了這份膽氣，才敢助皇上剷除鰲拜。

換作別人，未必有這份膽量。

二人進宮後很快被帶到養心殿，剛給皇帝行過禮，就聽皇帝著著急問他們滿城究竟能不能守住。

“皇上，滿城如銅牆鐵壁，又有護城河阻隔賊兵，絕不可能被賊兵攻破昨日賊兵不就是叫咱們擊退了麼。”

明珠對此很肯定，因為這不是他一個人的認知，而是滿城所有王公大臣的認知。

也正是因為滿城的確固若金湯，才讓原先提議棄守突圍的官員們改變主意。

“朕知道賊軍攻不進來，可朕聽說城中已經沒有多少糧食，萬一援軍過不來，城中又沒吃的，這城還能守住嗎？”

城中缺糧的事康熙不是從別人口中得知，而是從比他小兩歲的皇后赫舍里氏口中知道的。

在此之前，沒有人告訴他這個大清皇帝城中缺糧。

“這”

明珠一時滯住，不知如何回答皇帝這個問題。

滿城內務府和戶部所屬的四座糧倉前天就已經見底，眼下不管是王公大臣還是旗人各家都是靠著先前的底子在支撐，索尼和康親王他們已經動員王公大臣將府上多餘糧食拿出來供應八旗和大小衙門官員，必要時候還可以宰殺戰馬、牲畜充當食物，即便如此，索尼他們最樂觀的估計也不過是再支撐十天。

不過要是蒙古援軍和南方的安親王大軍及時趕到對叛軍發起攻擊，局面自然就會化解。

十天之內南北兩支兵馬應該能趕到的，外城被叛軍攻破前北邊的蒙古人就已經快到長城了，說不定明後天就能抵達燕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