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悠手中的賬冊是她自己憑記憶記下來的,而原本的賬本被曹管事以他是沈家的管事並且他識字會算賬為由留在手裡,用行動告訴李青悠她就是個廢柴空架子,一切大權都掌握在他手中這一事實。
當然這些都是表象,至於這麼做的真正意義曹管事心裡清楚,李青悠心裡也明鏡兒似的,但曹管事應該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或者該說她知不知道在他看來都無所謂。
不管曹管事有沒有所謂,李青悠肯定是有所謂的,這買賣在沈三眼裡不過是個階梯,但她是真想從中找到立身根本的。
這就得用心思了。
提著毛筆蘸了點墨,繼續在旁邊的草紙上寫寫算算,要說毛筆就這一點不好,不如鋼筆或者簽字筆可以一氣呵成寫下來,寫幾個字就得蘸一回墨。
李青悠對著滴到紙上的一大團墨嘆了口氣,重新又把水分足過頭了的墨弄出去一些。
再看看筆下的賬目,按照曹管事的報價以及她私下裡打聽的價格來看,足足超出了一倍有餘,這還是市場價,像他們這種大宗進貨的會拿到更低的價格。
“真夠黑的。”李青悠笑著搖了搖頭。
阿弟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來了,小山娘端了盆水給他洗臉洗腳,這會他坐在炕邊看著李青悠手裡的毛筆,以及她寫的那些個……字?
不知道是剛被罰站了心情不爽,或者是站的累了,阿弟一直沒說話,就只是那麼直盯盯的看著李青悠,的手,和字。
一直到過了好一會,李青悠嘆了口氣,把筆放下,“您已經盯著我看半天了,這屋子裡除了咱倆之外還有許多旁的,比如櫃子啊,被子啊什麼的,麻煩您也稍微照顧一下它們的情緒好嗎?”
她知道阿弟為什麼盯著她看個沒完,還不就是握筆的姿勢和字嗎,她承認姿勢是不對,但這樣寫字手腕不會累,而且注意力不會總被酸脹的手腕吸引過去。
至於說字,這可真沒辦法,從學前班開始到研究生畢業,她唸了差不多二十年書,學的都是簡體字,如果讓她寫個英文或者程式碼什麼的都沒問題,唯獨這古文實在是玩不轉。
甚至因為這事被她親愛的妹妹阿弟給鄙視了……好像有點亂,好吧,就是被鄙視了,雖然阿弟從來沒說出來過。
阿弟這會摸了摸鼻子,扭過了頭,實際上他是想問為什麼要把房子和地押出去,但他感覺問了青悠姐姐大概也不會說,畢竟在她心裡他就一小孩子,雖然這也沒什麼不對的。
記了半天的賬,李青悠也累了,明天還得早起,她得保證充足的睡眠才行。
再看一眼阿弟,腳還放在水盆裡,人卻已經歪在一旁睡著了。
這孩子,李青悠搖了搖頭,起來將炕桌和賬本筆墨什麼的都收拾過去,將被褥鋪好。再把阿弟的腳從水盆裡拿出來,用棉布擦乾,把他放進被窩裡,這才從西里間出來。
今晚劉小三沒回去家,李青悠打算讓他睡在這,但家裡只有兩間臥室,她和阿弟一間,小山娘睡一間,就只剩下堂屋了。
“沒事,俺就跟這把倆凳子一搭,再找塊板子往上一放就成。”劉小三早就打算好了,反正這會也不冷,有個地方睡覺就成。
“別介,那多不得勁,再說這一屋子女人,你一大小夥子也不方便。”小山娘道:“要不你上俺家睡一宿去,左右小山也沒在家,正好你還能幫著俺看房子。”
這倒是正好。
劉小三不認識趙家在哪,小山娘先送他過去,回頭囑咐李青悠先睡,“俺一會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