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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京城,靖勇公府。

“二太太來了。”福壽堂外的小丫鬟掀開門簾,高聲通傳。許夫人走進屋裡,就見俞老夫人靠坐在正前方的黑酸枝七屏風大寶座上,手邊摞著幾個蜀錦的軟枕。老夫人年近七十,一身褐色福字紋錦袍,額間纏著同色鑲翡翠的抹額。她雖然正閉著眼,但是眉眼和善,看上去很是可親。只見她一手撥著一串硨磲念珠,顆顆都有拇指大,上面刻著經文。

左下首,現在的靖勇公夫人徐氏跟三房的柳氏都在,兩人中間的小方几上茶水果品都有動過的痕跡,看樣子是來了有一會兒了。

“老太太安好。”許氏掃了一眼屋內,上前對老太太屈膝行禮。又見過了徐夫人,在徐夫人對面坐下。俞老太太睜眼看了看許夫人,道:“今兒叫你來,就是想問問你筱丫頭的事兒,我怎麼聽說宮裡傳回來的話不怎麼好?”

徐夫人和柳夫人也沒有走的意思,就坐在那裡看著許夫人,許夫人心裡有些惱,卻也只能回道:“不是什麼大事,小姑娘之間處得不高興而已。以後不去就沒事兒了。”

俞老夫人斜了一眼許夫人,撐起身坐直,說道:“她本就不該去。親姑夫才走,不說顧念這一點,反倒花枝招展地進宮去招搖。你是她娘,你誠心要送她進去,我也不好說什麼。免得說我這個老傢伙討嫌。”

老夫人此話一出,三位夫人都立時站了起來,許夫人忙道:“老太太哪裡話,咱們全府上下,還要靠老太太看顧。”

俞老夫人搖搖頭,擺擺手示意她們坐下,“你也不必哄我,你要送筱丫頭去奔大前程,我雖然不喜卻也不阻你。既然現在人都已經回來了,話人家也傳了,這段時間筱丫頭也別出去走動了,呆在家讀讀書做做女紅,好好穩穩性子。”

“這…………”許夫人聽見老太太這樣說,心中有些著急。俞筱已經過了及笈,正是說人家的好時候。他們這樣的人家,人情交際都是必須的。這時候讓俞筱不要出去交際,可不是好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麼,可你也不看看,今日去的都是些什麼人家。滿皇城的小姐去了那麼多,獨獨筱丫頭被退了回來,焉知外面現在是怎麼說咱們家的。你這時候還要帶她出去交際,巴巴送出去給人看笑話,對筱丫頭對府上都不好,這事兒就這麼定了。”俞老太太下了決定,許夫人也不敢太過違逆,只能壓著滿腹惱意答應了下來。

“老太太別生氣,聽說十公主也才十三,小姑娘家家的,吵吵鬧鬧很正常。宮人不也就只是傳了話讓不去了嗎?也沒什麼別的。”柳夫人在旁邊看夠了許夫人的熱鬧,才不急不慢地開口勸道:“再說了,我聽說這次秦家小姐在公主殿下面前得了大臉面,那秦小姐平日裡與晴泠最是要好,有她在旁邊勸著,公主殿下不會為難咱們家的姑娘的。”

說到了慕晴泠,俞老夫人臉上神色和緩了許多,撥著念珠說道:“哎,泠兒回去這都快一個月了,一想到她要一年之後才回來,我這心啊,就跟在油鍋裡炸一樣。”

“一年?!怎麼要一年之後才回來了?”許夫人聽見俞老夫人的話大吃一驚,她可沒準備讓慕晴泠在杭州呆那麼久!

柳夫人看了許夫人一眼,笑道:“喲,忘記二嫂還不知道了。二嫂來之前我們正跟老太太聊到這個事兒呢,前段時間我讓我孃家外甥鈞楠去了一趟杭州探望,他回來的時候順便也帶了晴泠的平安信回來,晴泠那丫頭純孝,跟老太太說要在杭州守完一年的孝。老太太同意了。”

許夫人乾笑一聲,說道:“怎麼……怎麼沒見文遠在信裡說過呢。”俞文遠與慕晴泠離京之前她千叮嚀萬囑咐,讓俞文遠儘快收拾好杭州那邊的事,帶著慕晴泠回來。俞文遠這段時間傳回來的信也只說一切順利,她以為不過月餘這兩人就該動身北上了。

如今告訴她,慕晴泠居然繞過她直接跟老太太說要在杭州守一年孝?!一年的時間,誰知道會生出多少枝節!

許夫人看了看老太太的臉色,愁聲道:“雖說是為了守孝……可晴泠到底一個小孩子,文遠也從未獨身去過那麼遠的地方。這一年時間……會不會太長了?我一想到晴泠那丫頭一個人在外面,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我這心啊,疼得跟什麼似的……”

許氏裝得一副慈母心腸,可這話落在俞老夫人耳朵裡,就當真是句句見血。她跟老國公一共剩餘了兩個兒子,還有一個養在膝下的庶子,只得了俞伶這麼一個女兒。歷來疼得如珠如寶,俞伶遠嫁,就像是在她心口剜了一塊肉一樣。後來俞伶早逝,俞老太太悲傷過度差點沒跟著一起去了,還是大兒子俞恩榮用慕晴泠來勸慰,才讓老太太緩過來又打起精神。

老太太將慕晴泠接到身邊,一腔疼惜之情全放在了慕晴泠身上。慕晴泠要離京一年,最難受的就是俞老夫人,此時被許氏這麼一說,老太太眼眶微紅,眼看著就要落淚。柳夫人連忙起身,走到老太太身邊,柔聲勸道:“老太太別傷心,晴泠信裡不是說了嗎,她本就沒見著她父親最後一面,留在杭州守完一年的孝已經是她盡的最後一點孝道了,這孩子可憐,自小父母親緣淺,讓她在杭州守一年,也算是全了她的一個心願吧。再說了,文遠不還在嗎?文遠成親之後,人可是眼見著穩重起來,杭州又是江南重地,出不了什麼事兒的。”

俞老夫人想起慕晴泠信中提到的事情,心下稍定。她雖然偏心二兒子,連掌家之權都能給二房,但並不是說她就不疼大房。文遠也是她的孫子,如今文遠留在杭州有大機緣,她怎麼可能因為自己這一點思念之情就斷了孫子的前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