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想起她叫這丫頭和那小雜役過來談事。
湊過去一看,這石階上的確有印子。泥地上腳印一深一淺,邊上還有個棍子戳過的印子,而柳宅門口鋪著的青石板上,也沾了點血跡。
這小丫頭蹲在地上,指了指南方:“朝南市走的,大概是去福滿樓了。如果真是福滿樓的雜役,這兒找不到你,就只會去哪兒了。”
“哎呀這個蠢貨!”柳賈氣得罵了一句,上了轎子,使喚車伕往福滿樓走。
“東家不好了!東家,大事不好了!”
就在馬車即將出發的時候,一個小廝從遠處跑來,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擋在馬車前的時候,腳都跑軟了,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胸廓起伏著。
車伕趕緊拽住馬,馬兒仰天嘶鳴起來,驚得車裡的柳賈罵了一聲。
她掀開簾子,暴躁罵道:“又什麼事?有話快說!喘什麼氣?!”
不喘氣那只有死人才能辦到啊!
那小廝欲哭無淚,拼命忍住急促呼吸,道:“少東家赤果著上身,背上綁著幾根柴,說是什麼肉什麼背荊……就這麼跪在私塾門口,要給夫子請罪!”
“那烏龜王八蛋!”柳賈罵了一聲,“光天化日地竟做這種事丟人!還不快趕緊將他拉走,讓他滾回屋子裡閉門思過!”
小廝急忙擺手,道:“小的根本拉不走少東家啊!他說有把握讓夫子原諒他,連張夫子都同意的,但他跪那兒有一炷香了,夫子就是不出。周圍看熱鬧的都在猜測少東家到底犯了什麼錯。學塾裡好像有個嬰兒,有人聽見嬰兒啼哭聲了,就造謠、造謠說……”他支吾起來,似是不方便當面對柳賈說。
“學塾裡怎麼會有嬰兒呢?!”柳賈又驚又怒,問,“然後呢?趕緊說,他們造了什勞子謠?!”
“他們說,少東家跟教坊司的花魁生了孩子,夫子生氣,才將他趕出學塾的。還說少東家是因為、因為……東家一個女人,管不好兒子,才犯這等糊塗事……”
“這……我……”柳賈氣竭,突然撫著心口,氣得臉色發白,跌坐回車裡,布簾內傳來她的罵聲,“老孃給這混球賺銀子,他還在外面這樣丟人現眼……我這邊忙得……哎喲……”
“東家怎麼了?可有不適?莫非是心疾又犯了?!”周玉趕緊下了臺階,想要戴罪立功,攙扶柳賈下車休息。
柳賈掀開簾子,拒絕周玉扶她下車,慘白著臉色對車伕說:“不管那逆子了,我先去福滿樓!那逆子……”
“且慢!”唐與柔跳上了車,拉住她的手,給她捏了幾個穴位,“柳老闆先順順氣!事情一件件來,福滿樓的事不著急!”
“你竟懂穴位?”柳賈有些驚奇,而後皺眉叱道,“你一個小丫頭懂什麼?那混賬的什麼都幹得出來,幸虧我們找到了那動手的遊俠兒,不然這雜役死在深山裡都沒人知道!”
說話間,她順了幾口氣,臉色稍有好轉。
唐與柔道:“依我之見,你該先去解決少東家的事。這受傷雜役的外表特徵很明顯,派人沿著南北大街找,一定就能找到他的。若有事要問,可以交給都有哥,他對你忠心不二,掌櫃自有大好前途,不至於摻和這些事。”
柳賈瞪著她:“你怎知道?!是他透給你的底?”
唐與柔搖頭,道:“我全是猜的。能讓柳老闆這麼慌忙的,這事兒一定不小。而且那人受了傷,徒步走來腳都磨破了,還能在大清早來到郾城,想來是走了一夜。給他點水和吃食,休息一會兒,才能有精神接受你的盤問。但長卿哥的事,若您不親自出馬,錯過這個機會,可就止不住謠言了。長卿哥的確風流,但他性子不壞,不會是這般始亂終棄之人。”
“你說得有理!”柳賈點頭,掀開簾子,見車外站著小八,問,“你叫什麼來著?”
小八這才發現東家竟還沒記住他的名字。
難道福滿樓裡賣酒的生意,對東家來說完全不重要嗎?還是說,他根本就比不上柔姐半點,這才讓她徹底無視了自己?
他晃了晃神,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小八,剛才的話你也聽見了,你往福滿樓去找,一定得將人找到,帶到全都有那兒去。如果全都有不在福滿樓,就帶去酒肆交給全伯。這個人對我很重要,你一定要將他安全護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