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草屋來看,這戶人家只有這祖孫兩人,那麼老漢的老妻呢?老漢的兒子呢?小娃娃的母親呢?
或許因為疾病,或許因為天災人禍,無論什麼原因,顯然都已經不在人世。
就剩祖孫兩個,老者還是個瞎子,即便如此,祖孫兩人仍舊努力地活著,他們的精神世界就像這塊小小田間長出的青苗,他們並沒有放棄生命、沒有對生活絕望,渺小而倔強。
但在今天,他們還是輕易的死了,他們為了生存而隱居深山,可能終年不見外人,是真真切切的與世無爭,卻仍舊還是丟了命,且他們的死亡與他們自己無關。
他們的生死與他們自己無關呵!
這操蛋的天道!
繁榮和美好、希望和慾望都是表象,冷酷無情才是本質嗎?
千軍萬馬的覆滅沒有讓他心起波瀾,這兩條看起來十分渺小的生命卻讓心頭翻起了滔天巨浪。
他很強大嗎?
他是天下的主宰嗎?
這些真的有意義嗎?
突然之間,那個他一直以來只屬於他的位子,此刻讓他感覺到了無比的陌生和冰冷。
他在前世一無所有,來到這個世界很快便擁有了一切,但相比之下,他並沒有感覺到快樂。
這是他看到這對祖孫的屍體,突然而得到的念頭。
至於第二個原因,那就是他突然意識到,趙棫破壞者的身份究竟能有多“破壞”,之前他一直以為趙棫再怎麼說總有自己的底線,現在他明白了,在趙棫的詞典裡,可能就沒有“底線”這兩個字。
這很可能只是個開始,再接下來,趙棫可能會幹出讓他更加意外的事來。
他看了看休雲和尚,默默地嘆了一口氣。
“不過是想起了一些東西,我沒事,你們不用擔心!”
他向著慕容秋音和朱武微微搖了搖頭,又向著趙棫逃走的方向看了一眼。
“朱武!你帶著他們先把兩具屍首安頓好,而後去最近的軍營,去調一百匹戰馬來,每人五匹,從今天往後馬歇人不歇,拼死追擊趙棫。”
“以我所見,趙棫未必就會逃去高麗,因為綠水上有我大宋的戰船在巡邏,沿岸又有大批宋軍封鎖,趙棫要學高麗需要冒很大的風險。”
“所以我猜他很可能會虛晃一槍,折身返回與金兵匯合。按照時間估計,金兵若真的分出一支人馬來去高麗或者倭國,抵達此地也就是這兩三天的事,你們只要守住關鍵要道,有很大機率能來個甕中捉鱉。”
“那教主你呢?”慕容秋音大急。
“我帶著白大白二親自去追趙棫。無論他有多強,不停歇地奔走五天五夜也必然是強弩之末,無論如何他在我面前勝算都不大。”
“可是……”
“我有清風腿,沒有你們我會走得更快!”趙桓擺擺手打斷慕容秋音,“我知道你們是擔心我,但此事大半的因果都在我一個人身上,我若抽身事外勢必會引發別的意外。你們不必再勸,我是一個人,尚且有白大白二相助;趙棫同樣是一個人,只有一個虛無狀態的東西幫忙,我沒理由怕他。”
“就這麼說了!你們不要再追了,想辦法攔住他的迴路!”
趙桓最後又深深地看了一眼祖孫兩人的屍體,不顧眾人的阻攔,騎著白駝鹿帶著白狼繼續向前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