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洺生回到醫院的時候,秦之意還沒醒,病房裡安靜得很。
他輕手輕腳地搬了個椅子放在床邊,坐下來,凝視著床上的人,眼睛一眨也不眨。
剛剛從老宅離開的時候,曲母最後對他說了句話:生老病死自有天數,你爸的病,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我們都沒有虧欠他。
可現在曲洺生自己也有了女兒,尤其是在經歷了今天的事之後,他發現,父母想要子女好,是天性。
而天性……真的很難改。
坐在病房裡安靜地陪了一會兒,等到日落西山,秦之意才悠悠轉醒。
病房裡還沒有開燈,黃昏的燈光從窗戶外大片斜灑進來,給曲洺生鍍上了一層光暈。
這樣的光柔和又溫暖,連帶著把他身上的那股子暴戾都中和了幾分。
“洺生……”她溫柔地喚。
正和她四目相對的人,竟在這一瞬險些紅了眼眶。
習慣了她驕縱的樣子,每一次她露出少見的溫柔,都令他動容又心驚。
怕她忽然洩氣,怕她對這骯髒又冰冷的世間已經沒有留戀,怕這怕那……終歸還是怕她不夠愛自己。
曲洺生握著她的手,聲音壓得有些低,卻還是泛著沙啞,他問:“秦之意,你以前說喜歡我,就只是喜歡我嗎?”
秦之意笑,“喜歡你還不夠啊?那你想要什麼?”
“我也想要你的愛。”
曲洺生記得,有一次她問過自己,要自己的愛,自己給不給。
他當時毫不猶豫地回答說‘給’,但是她又不信。
現在經歷了這麼多事,也不知道她信了沒。
“秦之意,我覺得你一點都不愛我。”
秦之意挑著眉,憋著好笑,“從哪裡覺得?”
“你從來沒說過想我、愛我,也能隨時離開我。”
“好像……是這樣的。”
曲洺生:“……”
捱了自己討來的這一悶棍,心口隱隱發痛。
秦之意憋不住了,哈哈笑起來,笑得就差在床上打滾了。
可等到笑完了,她一坐起來,曲洺生髮現她竟然臉上有淚。
他驚了!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秦之意搖搖頭,又盯著他問:“你告訴我,我還有多久?”
“什麼還有多久?”
“我還能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