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一路向密林深處而去,沐珣緊緊追在後面,片刻不敢耽誤。
紅霞獵場自建立以來,隨著朝代的更迭,總共擴建過三次,如今的地貌已然同後壁的群山接連在一起,誤入其中,穆安深覺自己的無力,像迷失方向的稚鹿,稍有不慎了就撞個頭破血流。
拿出血日背在身上,獵場裡放了不上獵物,不乏有猛烈兇殘之獸,穆安路上就射殺了兩隻攔路的豺狼,看著像是從深山裡跑出來的。
天色漸漸暗下來,穆安不知道自己在密林中兜了多久,沒一點蕭辭的蹤影,她開始慌了。
“王妃?”
嚴寬從左側帶人衝過來:“王妃,先隨聽風回去吧,你在這屬下更為擔憂。”
“我沒事,找到你們主子了嗎?”
“還沒”,嚴寬搖頭:“主子或許一時被什麼牽絆住了腳步,屬下自會將主子尋回來,王妃切勿憂心,身子要緊。”
聽風說:“王妃,我們先行回去吧,你這個樣子主子見了會擔心的。”
“不行!”穆安堅決道:“我要在這等著他出來,想來你們方才一路上也發現了這密林中不對勁,兇獸太多了,根本不是冬獵的標準,夜一黑狼群出動,這裡只會更危險,我不放心。”
明月策馬追上來,縱身一躍跑到穆安身邊,見她面色難堪,憂心道:“王妃,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皇上傷重,已經過去兩個時辰了,這會宮裡不知道情況如何,我們必須回去啊。”
驟然間,嚴寬同聽風對視一眼,就地撩開衣袍一跪,齊聲:“請王妃回城主持大局。”
九方居的侍衛刷啦啦跪了一地:“請王妃回城主持大局!”
“你們……”,穆安垂眼看著他們真摯的面孔,低聲喃喃:“別逼我。”
蕭晟淵受傷了,那蕭辭呢?
會不會也中箭了,這幾個時辰他會在哪?
穆安:“我…不走。”
“王妃”,明月扶著她,細心的將裘衣攏緊,握著穆安冰涼的手,說:“王妃面色這般難堪,就算不為自己想,也為肚子裡的小主子想想。”
緊緊攥著明月的手,嘴皮發了幹,嗓子也有些啞,穆安抬頭看著所有人,心下矛盾不堪,正要開口應下不遠處就傳來野獸的低哮。
那獸聲虛弱,似要奄奄一息。
“……蕭辭”,穆安轉身就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衝過去。
嚴寬大驚:“保護王妃!”
就在那一剎那,穆安控制不住自己,她知道蕭辭回來了,就是他,一定是他!
蕭辭拄著劍,渾身浴血,狠戾的雙眼不禁也染了血氣,似腳踏地獄而來,周身三尺神魔退避三舍。
手中提著一頭黑熊,全身的皮毛都被鮮血浸溼,溼答答的貼著,撲鼻的血腥味令人作嘔,看到幾步之外發絲微亂的穆安,蕭辭疲憊不堪的身子驟然洩了氣。
手一鬆,腳底下的黑熊嗚咽咆哮,不甘的瞪著周圍的人,獠牙露了出來,那是它臨死之前的悲鳴,它一定恨死了眼前這群道貌岸然的人,它是那麼的不甘心。
嘗試了數次想要重新站起來,心口被射穿,終究還是在痛苦不堪的掙扎中流盡了最後一滴血,緩緩閉上了雙眼,再也沒了聲響。
蕭辭把劍從泥土裡緩緩抽出來,衝著穆安招手:“安兒,過來。”
只看到他動了動嘴唇,聲音低啞,幾不可聞,穆安頓時卸下了堅強,不由自主的軟了雙腿。
“蕭辭”,她也啞了聲,近了才看到蕭辭滿身是傷,裸露在外的面板沒一寸完好,除了一片紅還是一片紅。
熱淚抑制不住,心揪著疼,疼得穆安喘不過氣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痛不痛啊,我們回家,蕭辭…我們回家。”
“回家”,蕭辭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推著穆安不讓她撲進懷裡,嘴上低低說著:“身上髒,對孩子不好,聽話,我們回家。”
“回家……”。
蕭辭傷的不輕,一直忍著出了紅霞獵場才暈過去,穆安守在他身邊,紅了眼眶,一邊在馬車裡給他處理傷口一邊抖,胸口一條長長的抓痕,是畜牲的印記,抓痕尾端剝開碎肉便能看到裡面的白骨,觸目驚心。
明月嚇得說不出話來:“王、妃,是皇上,他想要主子的命,是嗎?”
“明月,住嘴”,穆安抬起手肘胡亂的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替蕭辭擦乾胸口的血漬,說:“一路回府,若是有人膽敢攔路,殺無赦!”
“是”,明月不由自主的哭了,她不敢待在車裡,提著劍轉身出了車廂,同聽風並肩齊驅。
“王妃有令,膽敢攔路者,殺無赦!”
穆安要把蕭辭送進醫療室,混沌中的蕭辭感應到了,他緊緊攥著穆安的手,虛弱道:“別,就在這裡,這……這一路不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