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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 歸屬

太和殿

蕭景炎正襟危坐,拍了拍桌面上的奏章,緩緩掃視一圈下方死瞪眼的一排排人頭,半數都是新面孔,儘管已經看了這麼多天,仍然有種彆扭。

從他這個視角看下去,新舊兩派分裂而立,尤為明顯。

武清文挺著已經略微彎曲的脊背,將老臣的氣質拿捏的恰到好處,不怒自威,對於旁邊初出茅廬的一群小子,盡是不屑一顧。

整個大殿沉寂的可怕,沒有人主動站出來,一個個恨不得將頭垂進腳底,誰也不知道皇上剛才看了哪裡的奏章。

良久,蕭景炎才輕咳一聲:“鄭宗林已經如實招供,大齊野心昭昭,諸位愛卿認為此事該如何處理?”

幹秋陽上前一步,他是蕭景炎第一批提拔起來的新派,直屬蕭景炎的監察史,風頭正盛,算是後起之秀裡的領頭羊,為人處世圓滑世故,短短兩月就結交了不少權貴之人,明面上客客氣氣,保持分寸,私下拉幫結派不在少數。

他垂首行禮,看了右邊的武清文等人一眼,才道:“啟稟皇上,微臣認為,大齊使臣雖有錯在先,不容饒恕,可大齊公主自入京以來本本分分,並未生出異心,且現在還不是與大齊撕破臉皮的時候,不如雙方各退一步,大齊使臣其罪當誅,但大齊公主可以以禮相待,即彰顯了我大國風範,也能用大齊公主掣肘齊國君,兩全其美,可保兩方平安。”

這話說的中肯,蕭景炎沉思片刻,這是目前最為保守的法子,可偏偏也是最窩囊的法子。

——人家都明目張膽打到地盤上來了,你還畏首畏尾,和一言不合就兵鎮四方的先帝相比,他還是差太多了,蕭景炎自己心下無比清楚,可又無可奈何,不得不屈服。

上一代人打的太兇,征戰來連綿不休,現在的他,實在經不起一場戰亂了。

“諸位愛卿可還有本奏?”

沈德重暗暗戳了武清文一肘子,低聲:“武相就沒什麼要說的?”

鬍子一翹,瞪了他一眼,武清文注意到周圍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好面子的老頭悶哼一聲:“回稟皇上,老臣有一個問題。”

他還沒開口,蕭景炎已經開始扶額,身為三朝重臣,他實在不知道該拿固執的老頭怎麼辦了,壓著聲音清了清嗓子,他抬手示意武清文有話直接說。

“斗膽請示皇上,攝政王已經與大齊公主取消了婚約,身為一國公主無緣無故長久逗留在宮內並非妥帖之法,皇上可有安排?”

每次都這麼一針見血,蕭景炎臉色微變:“婚約是朕親賜,亦是朕親退,民間有句古話,強扭的瓜不甜,攝政王雖接了旨,卻一直將大齊公主奉為座上賓,從未有所逾矩,這件事是朕思慮欠周,對於大齊公主待朕與齊國君商議過後,另作定論。”

“武相可還有什麼異議?”

眼尾的法令紋耷拉下來,武清文貌似對於這個模稜兩可的答案並不滿意,沉默片刻,他撩起朝服行跪拜大禮,文武百官皆俱。

蕭景炎一愣,沉聲:“武相這是何意?”

重重磕了一個頭,武清文抬頭看著高位之上面容仍舊可見稚嫩的年輕皇帝,高聲:“老臣大膽,駁皇上的意,大齊根本無心與我朝承友誼之邦,齊國君每走一步都是算計,如今更是已經欺壓到我們頭上來了,皇上一忍再忍,換來的不過是齊國君的得寸進尺,既如此,不管大齊公主將來如何安排都是一大隱患。老臣建議防患於未然,大齊公主還是早日歸齊為好。”

在場的都是精明人,稍微一做細想就懂了這武相的弦外之音,這是變著法說皇上年紀年紀尚幼,該柔不柔,該剛不剛,略微有點優柔寡斷了。

上不及先帝勵精圖治,下不及攝政王雷厲風行……總而言之,就是一次次寒了老臣的心。

沈德重拱著雙手,差點站不穩,心底暗暗給武老頭上了一炷香,心道:他是活膩了不成,屢次觸及皇帝逆鱗,若是換成別人,十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果然,蕭景炎聞之色變,他不得不懷疑遲早有一天被武清文氣死,幾乎是咬牙忍著帝王怒氣:“左相這是覺得朕窩囊,被區區齊國君連連相逼,一而再再而三的防守,失了帝王風範不成?”

齊刷刷大殿上所有人自覺的跪下來,無聲的請求皇上息怒。

半晌,武清文低著頭,一言不發,一副視死如歸的破罐子破摔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真的活膩了,一心求死呢。

蕭景炎:“武相回話!”

武老頭繼續裝死、沉默,預設了的樣子。

沈德重手心被嚇出了一層冷汗,畢竟四捨五入下來,武老頭還是他推出去的,要是今日武清文血濺太和殿,他豈不是後半輩子都難以安眠。

見狀,沈德重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挪出去,快聲:“皇上息怒,左相併非這個意思,只是過於憂心皇上,擔心大齊公主常駐內宮會對我朝不利,畢竟大齊虎視眈眈已久,不得不防。”

“哦”,蕭景炎冷聲:“沈大人這是在幫武相求情?”

沈德重一頓,高聲:“萬萬不敢,皇上明鑑,武相一時言語欠妥,讓皇上誤會了,老臣之心,天地可鑑!”

“朕倒是覺得,不知什麼時候,武相的行事作風愈發的和皇叔相似了。”

眾臣心下腹誹,這是懷疑一向剛正不阿的武相站隊了?

搞了半天越描越黑,沈德重覺得今日他要陪武清文這個老不死的折在這了,都一把老骨頭了,何必呢?

沈德重:“武相,你倒是說句話呀,這個時候裝什麼啞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