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場正中央,魁然而立的祀臺呈圓柱形,頂端高聳入雲霄,同正午最甚的太陽重疊在一起,連絲毫的光影都不曾錯落,何其震撼。
祭祀臺上,八角之位的鬥裡裝了滿滿的糧食,帝后相攜,她們隨後,精兵侍衛莊重的列在兩側,隨著一聲穿破耳膜長驅直入的號角。
禮官開始字字清晰的誦祭詞。
頌畢,長聲:“跪——”
穆安跟著伏身,再跪再起,祭詞誦了又誦,折騰了半個時辰,日頭斜了,才進入尾聲。
今日的太陽最毒,穆安還好,除了一身汗再無不適,瞧那些個嬌生慣養的公主,身子都歪了。
“畢——”
算是結束了,得在行館用過膳才能啟程,穆安回了屋子,將孟銳喚進來,孟銳尷尬的站在門口兩步遠:“郡主吩咐。”
“麻煩你幫我跑一趟”,穆安從裡面出來,遞了錢袋過去,看著就沉甸甸的:“就當我請你喝茶了。”
孟銳萬分緊張,後退一步:“卑職不敢,郡主吩咐就是。”
輕笑一聲,穆安向前一步,孟銳便後退一步,高大的身軀躬著,顯得無措至極,連耳尖都是燒紅的。
“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給你酬勞是應該的,畢竟是件麻煩的事。”
“卑職不怕麻煩,答應沐將軍同夫人會保護好郡主,郡主的命令卑職不敢不從”,孟銳抬頭,美人淺笑,他陡然覺得羞愧:“卑職仰慕珣世子已久,能為安郡主效勞是卑職的榮幸。”
原來是沐珣的忠實男粉,倒是出人意料。
孟銳為人正直敦厚,穆安手中的銀子,他看都不看一眼,更不用說接下了。
他是因為沐珣才對自己照顧有加,穆安有些難為情:“你是宮裡的人?”
“回郡主,卑職是宮中侍衛,曾得珣世子照顧,心下很是感激”,孟銳頓了一下:“這次珣世子出征莫干山,我原本也是想去的。”
穆安說:“那為什麼沒去?”
“在宮裡碰到珣世子,他拍著我的肩膀,告訴我好好留在涼都,莫干山兇險,卑職家中還有病弱的母親要照顧,若是有去無回,怕母親撐不住。”
這不是穆安第一次在別人口中聽到莫干山兇險,記得沐珣離開前問她:“哥哥明日就要走了,不送送哥哥嗎?”
她一句冷冰冰的“世子”便拒絕了。
翌日,明月說家中所有人都去城外送沐珣離開,她將自己關在房中一整天,不吃不喝,逼迫自己不去想這個人。
人心一旦有了結,就很難解開了。
殊不知,此去一別,到底何時才能相見,都說莫干山天寒地凍,這麼久了,一封家書都未傳回來,還好不好。
孟銳說:“陛下都誇珣世子有經世緯用之才,世子自然是最好的,其實在世子顯露鋒芒之前,卑職就認識他了。”
一手出神入化的劍法撼動了整篇紫竹林,卸了劍,換上一身白衣,隱沒在涼都千千萬萬的公子堆裡,見到病弱的婦人會不猶豫的出手相幫,那日若不是沐珣,等他從宮裡值夜回來,怕見不到母親了。
珣世子是孟銳的恩人,這般豪氣震天地的人,又會差到那去呢。
穆安心底觸動,她將銀子收了回去,道:“春祭的時候,我看到王世子身邊一人匆匆說了什麼便出去了,隨我而來的女子在農場外等著我,你可否出去告知她一聲,不用等我,將外面人都喚回來,晚些時候我有要事告知。”
孟銳頷首,覺得這實在不算什麼麻煩事,應了一聲便匆匆出去了。
內侍來傳喚穆安用膳,她一路跟著過了行館的庭院長廊,許博延同皇后已經落座,她一一見禮,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旁邊就是許鄺,那個讓穆安熟悉的親信已經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