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安想,她終於找到沐珣了,人還好好活著。
這麼長日子,沐珣無時無刻不念著家裡,他想念京城短暫的快樂時光,想念那俏皮可愛的模樣。
他知道,對於那時的穆安而言,蕭辭才是她的天,是他的出現打破了這原有的平寂,將穆安帶入了更痛苦的抉擇中。
他一直以為,這丫頭不會原諒自己了。
穆安衝進了沐珣懷中,她承認這就是那個疼愛她的哥哥,那個在涼都城長大,心裡卻一直念著京城的哥哥。
“對不起”,穆安尾音都有些顫了,她低聲說著:“對不起。”
“安兒乖,安兒乖”,沐珣溼潤了眼角,他才是那個該說對不起的人,最愧疚的便是在京城動/亂的緊要關頭,讓穆安沒能見到蕭辭最後一面,該是怎樣的痛苦才會昏睡許久,最後連腹中的胎兒都沒能保住,沐珣緊緊攬著懷中的人說:“安兒,是哥哥對不起你,你別怪哥哥了好不好?”
“早就不怪了,我早就不怪大哥了”,穆安破涕為笑,道:“我一直在家中等著哥哥得勝歸來的。”
“沒能得勝歸來,還讓你們擔心了。”
穆安搖頭:“安好便好,只要安好便好。”
什麼都可以不要,但一定要活著,活著才有希望。
夏氏一族見驟然來了這麼多人,陣仗瞬間就亂了,夏野將夏拓砍在了刀刃下,隨著族人的驚呼,夏拓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溫熱的鮮血滋了出來。
身為夏氏一族的少族長,夏野不能仁慈,不能一昧的善良,更不能容忍外族之人踐踏族中的寧靜,父母到死都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面,這將是一生不可磨滅的遺憾。
說不恨,那是假的!
夏拓的死,讓紛亂的族人瞬間寂靜下來,死一般的沉。
“夏野,你!”
抹了一把飛濺在下巴處的血跡,夏野緩緩回頭,看著那面色蒼白的長老,沉了聲:“叛徒已經殺了,夏氏一族的駐地不在這,休息半日,即刻啟程,返回常駐地!”
“到底發生了什麼,為什麼族中會變成這個樣子,夏氏一族寧靜百年,世世代代都不與外人相連,怎會亂到自相殘殺的地步”,那長老悲痛不已,緩緩指向沐珣:“世子殿下,你到底對夏笙同夏野做了什麼,為什麼要攪/亂我們平靜的生活?”
沐珣還看著穆安,方收回眼,就聽夏笙反駁:“三長老,同世子殿下沒有關係!若不是他,在夏拓勾結烏匈時,族中早就亂了。”
三長老被忽然衝進來的一張張陌生的面孔嚇到了,他對著夏笙搖頭:“族長令都毀了,夏氏一族還如何凝聚在一起,族長都死了,你們這般幫著外人,是要斷了夏氏一族的後路啊。”
“三長老”,夏野抖了抖刀刃上的血珠,又覺得這刀握在手裡有些噁心,當即扔了,隨著刀落的聲音,他道:“這不關其他人的事,大長老同夏拓的背叛已經蓄謀已久,大長老一早就盯上了族長之位,處處刁難笙兒,這都是族中人人皆知的事實,這次趁我離開,他們便在狩獵中害死了我父親,父親狩獵一生,馬術在族中無可比擬,幾十年中墜馬無數次,都安然無恙,他身體健碩,怎會死在馬背上,分明是一早就受了暗算!”
三長老半張著嘴巴沉默。
“還有我母親,她是族中女子的領袖,一身剛骨不輸父親分毫,說她會悄然自殺在大帳中,你們誰信!”
場上鴉雀無聲。
“我的爹孃為族中盡心盡力一輩子,最後落了個死不瞑目,這仇到底該同誰尋,我夏野一清二楚!”夏野說:“所謂證據,是給狡辯的人看的,對大長老同夏拓,我一忍再忍,他們恩將仇報,天神也不會讓這種人活著!今日便用他們的血祭我夏氏一族百年的平靜!”
三長老佝僂了脊背:“可沒有族長令終究不行啊。”
“族人皆恭恭敬敬稱過我夏野一聲少族長,我便是這夏氏一族的族長”,夏野展開雙臂,想要擁抱草原無私奉獻的天神,他深吸一口氣,久久無法平靜:“人定勝天,夏氏一族已經被這族長令束縛了百年之久,也該是打破的時候了,一昧的守舊,等著其他部落崛起,我們便成了草原的弱者,要想永遠生存,就要順應萬千變化,成為強者!”
夏笙豪放的擦乾發澀的眼眶,仰頭看廣闊的天際,好似在說:“爹孃,你們看見了嗎,令你們驕傲的兒女終將成為飢餓的狼,撲食著整個草原,哪怕失去羽翼,也能相互扶持,撐起整個夏氏一族。”
暢然呼了一聲,夏野沒再聽到族人的議論。
他們自由太久了,也被困太久了,整個草原都知道夏氏一族的強大,可夏拓不過用了一點卑鄙的小計,不管是面對陀爾悍蛇部一類的弱小部落,還是烏匈一類的荒原的獵狗,兇狠的狼都沒想過守在常駐地反撲,他們毫不猶豫的跟著夏拓一路逃走,做了那自我認輸的狼。
夏野以不容反抗的威嚴,挑著重重的擔子,喝令族人休息片刻,逐個整頓大帳,他們就要回去了。
沈行白安安靜靜在一旁看完了整場戲,面色平靜,南宮是個性情中人,不免也覺得心底難受,一抬頭就見她家公子慢悠悠的扇著風,抬眼想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