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府掛上了紅綢,府中的人忙活起來,小廝腳不沾地,臉上盡是洋溢著喜氣。
陳氏瞬間精神了百倍,臉上掛著慈愛的笑,問素萍:“安兒呢?”
“老夫人,小姐在院裡的”,素萍低聲湊在陳氏耳邊,道:“聽說還哭了呢。”
一聽說穆安哭了,陳氏就忍不住揩眼角,低低道:“這孩子,也不怪他,就是我都沒想到,王爺會待安兒如此用心。”
“用心自然是好的,小姐是喜極而泣”,素萍笑笑:“老夫人,小姐是感動哭的。”
事情瞞的久,措不及防的給了穆安一“驚”,她整整懵了老半天,怪不得明月和聽風神神秘秘的把她哄了回來,隨後而來的,還有滿載的王府馬車,都是給她的禮。
雖說比起初次的聘禮,看著“寒酸”了些,可這後勁,遠比之前來的甚,激盪的心情,久久難以平復。
剛哭過,眼眶還紅著,明月好不容易才把人安撫下來,雀躍著聲道:“我去把婚服拿過來,可是主子託人,定做了好幾個月的呢,我拿過來,給王妃試試好不好?”
桌上的擺著花,散著輕淡的花香,湊在鼻尖,似親吻著穆安的臉頰,她垂眸仔細瞧著手中的帕子,是陳氏熬了好幾個大夜親手繡的,是一對嬉戲的鴛鴦,盡顯極致的美好。
見穆安不應,明月同聽風使了個眼色,沒一會就抬著硃紅的箱子過來。
“王妃你瞧,是大梁最好的繡娘,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明月迫不及待的說:“也只有王妃,才能與之般配,主子說了,這次,他想風風光光,真心實意的把王妃迎回去,要把天底下,最好的都給王妃。”
別過頭,擦了擦眼角,心下酸酸的,若不是她回穆府,看到院中滿掛的紅綢,指不定現在還矇在鼓裡呢。
深紅的嫁衣被血浸染過一般,紅的熱烈,婚服展開,袍尾鋪開數米,裙襬處的牡丹似人似花,栩栩如生,入手一股沁涼之感,想來穿來身上,也不會悶。
聽風一笑:“王妃試試。”
“嗯”,穆安點頭,勾了勾唇紅著眼說:“試試。”
——
蕭辭從三王府出來,白素素立在門口相送,深吸一口氣,道:“王爺慢走。”
步子微頓,蕭辭還算和顏,他平聲說:“明日,本王便著人送宥兒入宮,你放心,他會在宮中安穩長大,習詩書,修武道,得眾臣相輔相待,是好的。”
“妾身知道”,白素素抬眼,不如以往孤傲,多了幾分處之淡然,她緩緩給蕭辭行了一禮,說:“妾身多謝王爺給宥兒賜名,此等恩情,無以為報。”
蕭辭微頷首:“多謝理解。”
“明日過後,妾身便帶著洛兒離京,此後不再踏入京城一步,白府沒落,妾身只求王爺留父親同母親一命,讓他們遠離京城,安度晚年,妾身在此叩謝王爺恩典。”
“如此甚好”,蕭辭看著白素素,她身姿單薄了很多,是蕭坤對不住她,不免唏噓:“你離京以後,本王會著人照顧,挑一個喜歡的地方,洛兒生的好看,別讓她受了委屈。”
眼眶泛酸,白素素咬唇:“謹遵王爺吩咐。”
不得不說,白素素這一雙兒女都生的極為好看,蕭辭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憐惜。
至今為取名,蕭辭索性一併賜了,蕭宥——只希望他能如真正的君子一般大雅,寬宥天下。
至於洛兒,是個活泛的小丫頭,一雙眸子清澈透亮,想來以後也是個不受拘束的主,這般無憂無慮的性子,免不了多吃點苦。
目送著蕭辭離開,白素素差點站立不穩,她忍著沒哭,對旁邊道:“回去,將宥兒的衣裳都收拾了,他喜歡的,都給他帶上。”
婢女低聲:“王妃,我們真的要離京嗎?”
“離”,白素素抬眼,今日份太陽暖極了,驅散了多日來壓在她身上的冷意,眸光閃爍,她說:“這次,我要坦坦蕩蕩的走,帶著洛兒,永遠也不要回來了。”
“可是……可是小公子,王妃不會想小公子嗎?”
“宥兒有屬於他的前程,有我拼盡全力,他父親拼了命,也爭不來的前程,他的命是天賜的,我該慶幸不是麼?”白素素轉身往裡面走,忽地就笑了,明媚的笑容嚇了院中的婢女一跳,就聽她笑著說:“但願我的宥兒前程似錦,真能寬宥天下。”
一定會的。
宥兒的性子,同蕭坤沒有半分相像,同白素素也不太像,或許,這就是命中註定。
白府已經被查封了,查獲了不少罪證,同蕭坤叛亂勾結的也不在少數,白史紀還在牢中,聽說整日病懨懨的,白素素只去看過母親一次,卻從未去見過白史紀。
其他罪臣已經陸續處斬了,只有白府還留著。
白素素想不明白,蕭辭為什麼還留著他們,現在一切昭然若揭,她懂了。
離開京城,是她最好的選擇,也是最無奈的選擇。
在這裡生活了二十載,卻從未有過真正的歸屬感,是時候離開了,離開這個不太平的地方。
東平巷裡裡外外點了燈籠,王府的侍衛,在一個時辰之內,將婚帖親自送到了諸位臣子府上,所有人皆受寵若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