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夠斟酌了,幾次下筆,都是顧忌著武清文的身子”,蕭辭很快就收了筆,將紙放到一邊,嚴寬會送回京城,他道:“現在這個時候,武清文已經不適宜再站在朝上了。”
內憂已平,外患已定,根據京裡傳來的訊息,蕭晟淵做派一日比一日好,身體也漸漸好了起來,一天除了午休前半個時辰待在賢淑宮,其他時間都窩在太和殿,已經有一個月沒踏進其他嬪妃宮中一步了,好一副勵精圖治的模樣。
看著像是震起精神來,大好的年紀,被人壓著頹廢確實可惜了,到底是天子,拿出做派來,下面的人還是得聽個幾分。
如此一來,可感動了不少人,這樣下去,蕭辭的根基該受到波動了,哪怕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可還是讓人不太喜歡。
幽幽嘆了口氣,蕭辭攬著穆安到一邊坐下,說道:“武清文字就一把年紀了,再經不起一次挫折,再倒下可就起不來了,本王也是為了他好,讓他在府中含飴弄孫,頤養天年。”
儘管淡了朝中事,他還是那個受人尊敬的左相,親眼看著太平盛世壯大,不比在垂死之際仍舊鞠躬盡瘁的強。
這話真是說的一點毛病都挑不出來,穆安笑笑,右手撐著臉蛋,道:“你這人,做好事幹嘛做的這麼詭秘,跟要人家老頭命似的,你都說了一把年紀,還關鍵時候給他來這麼一出,驚的人倒在太和殿起不來,看你怎麼辦。”
“也不該這麼弱,武清文若是這點事都受不住,也不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了。”
“人老了,想的也多”,穆安看了那信一眼:“說不定呢。”
“我會讓沈德重注意的”,蕭辭挑了挑眉:“不論如何,他的時代都該結束了。”
“是啊,我聽嚴寬說,京城的新面孔幹勁很強啊,勢頭非常盛,用不了多久,整個大梁都會是我們所向往的欣欣向榮樣。”
“是啊”,眯起了眼睛,彎了彎眼角,蕭辭伸出大掌有一下沒一下的揉著穆安的發,溫聲:“到了那個時候,該很好了。”
穆安往蕭辭肩膀上靠了靠,她明白,蕭辭的決定是為了武清文好,這老頭最見得蕭晟淵好了,現在的蕭晟淵,抓緊時機,重新開始招攬時機了,他所借的勢就是許淑賢肚子裡的孩子。
看著上進的蕭晟淵,武清文難免生了惻隱之心,恐怕再率頭生了變故,最後哪怕成不了敵人,也會同蕭辭產生涇渭分明的立場。
這個時候讓他離開朝堂,絕對有利無害。
穆安捏著手中的腰帶,打了個結,道:“許淑賢若真生了個皇子怎麼辦?”
“皇子就皇子,本王還怕一個嬰孩不成”,蕭辭低聲:“況且是男是女,還不成定論呢,蕭晟淵的血脈必須留著,本王還在一日,這天下就不能易了手。”
恍然抬頭,盯著蕭辭的眸子看了會,穆安睜眼:“若是回到京城,我倒是可以給許淑賢瞧瞧,是男是女一探便知。”
“還早呢”,蕭辭道:“再說吧。”
——
沐珣一早就被召進了宮,過了午時還沒回來,今天好像比昨日更悶一些,穆安吃了出來,照看著王楚君服過藥後休息,她給穆南均仔仔細細做了檢查才出來。
蕭辭站在外面同侍衛說著什麼,穆安剛過去,門口的守衛就匆匆進來,他們不知蕭辭的身份,或許有所猜疑,卻都規矩的不說。
守衛對著穆安一拱手,道:“郡主,宮裡來人了,抬著封賞。”
“是世子回來了?”穆安問了句。
守衛搖頭:“不是世子,是陛下身邊的近侍,來府中宣賞的,人已經到門口,快請將軍出去接旨。”
穆安微驚,料到沐珣會有封賞,那不應該隨著沐珣一起回來嗎?怎麼賞賜下來了,人卻沒回來。
“快去通知爹孃,我先出去看看。”
話落,穆安就拉著蕭辭兩人快步出去,到了前/庭,還是昨日在城門口相迎的那個近侍,身後放了半院子的珍寶,那近侍就立在花樹下,靜靜看著。
聽到動靜,近侍才回過身,看了蕭辭一眼,不動聲色的垂眸,對著穆安一拜:“給郡主請安。”
“大人多禮”,穆安屈膝拂了一禮,蕭辭就在兩步外站著,面色平淡,輕咳一聲,眼神之間,穆安便明瞭,這近侍該是知道蕭辭的身份的,卻也不多嘴,眸色也不曾飄忽一下,不愧是許博延身邊的人,穆安道:“先請大人進去小坐,稍等爹爹一會。”
“無妨,郡主不必拘禮”,近侍道:“臣奉陛下之命,帶著世子的封賞來,讓將軍不必著急,臣等會也是可以的。”
“那就多謝大人了,實在是正午十分,爹爹身體不好,用過藥剛睡下,這才耽擱了。”
院子之中有些曬,陽光刺的人說話都得微眯著眼睛,穆安還是想把人請進正廳裡坐會,奈何這近侍半天也不為所動,身後跟著的一眾侍衛也挺得筆直。
從小廝手中接過傘,蕭辭自然而然的上前一步,給穆安撐上,瞬間涼快了不少,他就靜靜立在穆安身後,一堵神一樣,看著也不準備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