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身後蕩進來一股凌冽的氣息,夾雜著雨水的泥濘。
穆安回過頭,調皮的做了一個鬼臉,“呀”了一聲:“你怎麼來了?”
抖掉身上飛濺的雨珠,隨手將傘遞給身後的嚴寬,俊朗的眉峰微微聳起,蕭辭過去將窗戶關上,溫聲:“聽風說你出來了,正好無事,出來接你。”
心上暖暖的,穆安挑眉:“是因為下雨了嗎?”
“嗯”,蕭辭看著她說:“怕夫人淋雨,入秋了,別染了風寒。”
這一刻,穆安笑的像個孩子,心底有一顆莫名的種子悄悄的發芽,不知不覺中已經生根,蔓延出一條截然不同的軌跡。
“你不是說有事情要去一趟三王爺府上嗎?”穆安眨眼:“沒事,我一會可以自己回去的,你先去吧。”
蕭辭:“我送你回去。”
心神一晃,正好青靈斟了熱茶進來,穆安接過,親自為蕭辭倒了一杯:“今日好不容易得閒,我打算在百草堂多待會,最近不是入秋了嗎,好多小孩都生病了,我不放心。”
她說的是實話,小孩子都身體弱,一換季就容易生病,染了風寒若是拖的時間太久,發了高燒,嚴重的還會危機生命。
每年秋冬,蕭辭都會看到好多百姓痛失孩子,穆安的話揪出了他心裡那根悲憫蒼生的刺,沉默片刻,他忍不住捏了一下穆安最近有些圓鼓鼓的臉,點頭。
“照顧好自己,早點回去。”
“知道啦”,穆安一笑,催促著他快去。
雖然蕭坤不待見蕭辭,可作為長輩,皇族成婚,利益一說永遠大於天,什麼事情都要商討。
如今朝中議論紛紛,都在暗中譴責蕭辭的“良苦用心”,一副不給蕭坤留退路的樣子。
蕭辭走後,穆安在一樓轉了一圈,劉醫師剛送走一批病人,看到穆安微微駝背的身軀挺的筆直,中規中矩的臉上扯出一個敬仰的表情,大聲喊了一句:“老大。”
僅僅錯開一步經過他身邊的穆安:“……”
什麼鬼?
這茬還沒過去嗎?
堪堪回頭疑惑萬千的盯著他看了會,穆安揉了揉隱隱刺痛的太陽穴,以為是這幾日變天,稍微有些受寒,便沒放在心上。
那股刺痛來的也快去的也快,她毫不在意的抬眼,看著面前差不多能當自己爹的中後年男人,還算板正的耐心糾正:“劉醫師,你大可不必這般喚我,我們開的是藥堂,做的是懸壺濟世的善事,不是鳳凰山的土匪,聽懂了嗎?”
再說了,鳳凰山的土匪窩都被剿了,多年以後,挖出來的只能是皚皚白骨。
更何況是京城這般“太平”之地,她可以紈絝,但也不匪氣呀。
劉醫師尷尬的笑了笑,友好的弓了一下本就微駝的脊樑,幾分難為情的對穆安道:“王妃見諒,實在是那位小姑奶奶了得,草民都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受不了折騰啊。”
“……”穆安睜眼:“劉醫師說青音?”
周圍經過的夥計包括劉醫師在內瘋狂的點頭,看樣子被折磨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怕是已經無可奈何了。
輕咳一聲,穆安環視一圈,沒看到青音的身影,就連青雲幾個都不見了,她換上極其嚴肅的表情,瞬間將穆老師的身份轉換為“穆媽媽”,問道:“青音平時都對你們做些什麼?她平時在百草堂行為如何?”
說真心話,穆安是喜歡青音這個丫頭的,天樞閣的弟子都沒有父母親人,他們要麼信任的就是自己身邊的人,要麼誰都不信,簡直孤僻到了極點。
在看到青音第一眼的時候,穆安從她青澀有灰暗的眼神中看到的不僅僅是小小年紀血腥廝殺中摸爬滾打出來的冷漠,還有那股子敢愛敢恨的倔勁。
像個“頑皮”的小妹妹一樣……雖然不能拿她當正常的小妹妹對待,畢竟別人家的小妹妹不會拿著冷冰冰的劍眼也不眨的砍人。
凝神聽眾人對青音的狀告。
劉醫師彷彿找到了一個申冤口,說的唾沫星子飛濺,穆安識趣的往後退了一步。
“王妃,青音小小年紀,確實應該多加教導啊,你看沒看到大家臉上的傷,都是她打的。”
“……”穆安:“為什麼打人?”
“這草民怎麼知道,每日卯時不到,就將我們幾個從屋子裡趕出來,對著她喊老大,聲音太洪亮要捱打,聲音太小也要捱打”,劉醫師一把鼻涕一把淚:“警告我們見了王妃一定要叫老大,要有氣勢,不然她手裡那把劍就要把草民幾個捅成篩子的,草民上有老下有小,實在惹不起啊。”
“……”
這下真的輪到穆安無語了,看來之前她還是對這膽大包天的小妮子診斷太輕了,喊她什麼不好,偏偏對“老大”情有獨鍾,也不知道這些江湖莽氣什麼時候能壓制一點。
不怪百草堂的醫師和夥計丟人,害怕一個小丫頭片子,實在是穆安沒親眼見過青音的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