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士或許是看出了年雨凝眼底的慌張和奇怪,一邊引著年雨凝往後院而去,一邊低聲道,“自從先帝年間,金絲觀出了那樁子事情之後,便一直無人問津。我師傅前些年雲遊至此,這才暫時在金絲觀中落了腳。師傅乃是方士,為了不引人注目,故而未曾將這金絲觀翻修一番。讓年小姐見笑了。”
年雨凝抬起帕子,擋在唇邊,輕輕咳嗽了兩聲,又微微擺手,將眼前飄著的浮沉全部趕走,這才小心翼翼地接著問道,“敢問這位道長所謂的師傅到底是何人?”
老道士一臉笑意,停在長廊的一邊,抬起右手,推開手邊的一扇門,對年雨凝盈盈一笑,“年小姐,請吧。”
年雨凝見狀,也不好再問,只得小心翼翼地探進腦袋,才看了一眼,她便愣在原地,詫異地轉過頭,往老道士的臉上看去。
可老道士卻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緩步離開,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那屋中坐著的正是當日給年雨凝荷包的小道士!
小道士看著尚且不足二十,眉眼清秀,正坐在方塌上,笑吟吟地望著年雨凝。
“這……”
年雨凝詫異地走進屋中,對小道士侷促地笑了笑,一雙手輕輕摩挲一二,試探著問道,“你便是那道長的師傅?”
小道士顯然早就習慣了被人如此詢問,也不惱怒,只是笑呵呵地站起身,走到年雨凝身邊,“得道只在一瞬間。有些人,年紀輕輕便能參透世事。有些人,即便是到了閤眼之時也未見得能看透這世間因果。道緣本就在一念之間,何必拘泥於年齡大小呢?”
說完,小道士指了指一側的椅子,對年雨凝道,“年小姐請吧。”
年雨凝拎著裙角,怯生生地坐到桌邊,一雙眼睛依舊警惕地打量著屋內的陳設佈置。
比起屋外那股子腐朽之氣,這屋內果真要乾淨許多。
白色的臥榻上放著一沓厚厚的竹簡,每一個上面都或多或少有些破損,不難看出,是被人多次翻閱之後留下的。
小道士始終都帶著那抹淡然的笑容,坐在年雨凝身邊,未曾開口。
良久之後,待到年雨凝收回了目光,望向小道士,小道士才輕聲道,“年小姐既然找到了我,想必便是我當日一語成讖。如今,那個讓年小姐厭惡之人回來了吧?”
年雨凝一愣,眉角向下耷拉著,許久之後,才長嘆一口氣,沉聲道,“實不相瞞。我府中的確有一人讓我日夜惱怒,只希望哪一天能讓她消失才好。”
小道士那雙清澈的眼睛凝視著年雨凝,彷彿一眼之間就將她看穿。
年雨凝被他如此盯著,多多少少有些不安,挪動了兩下自己的身子,低著頭,攪弄著手中的帕子。
小道士對於年雨凝如此侷促的樣子並未表達什麼,只是露出了了然於心的神色。
他站起身,走到臥榻邊,從一側的櫃子之中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年雨凝。
年雨凝不解地抬起頭,望向小道士。
那小道士笑了笑,微微揚動下巴,低聲道,“這裡面有你需要的東西。”
年雨凝不可思議地接過那東西,開啟看了一眼,卻見內裡放著一隻布偶,上面已經用標標準準的楷體寫好了一個生辰八字。
年雨凝盯著那生辰八字看了好一會,突然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地便脫了手,將那布偶一下子扔出去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