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說起來,這件事還是湘蘭佔優勢,畢竟當初的確是何鴛軟磨硬泡著,讓她幫忙的,如今她就是想回來討個公道,也屬情理之中,反倒是何鴛當初就是她出面從中挑唆的,因此她只能扮演這個黑臉的角色,打碎了牙往肚子裡吞。
“好姐姐竟然要討回公道,那咱們就說開了吧?讓你去幫娘娘辦的這事兒,的確是我沒提前跟你說清楚,你回來打我一巴掌,屬實在情理之中,那還有一巴掌呢?除了這一樁我沒做過旁的對不起你的事兒。”
何鴛咬牙切齒道,若非為了娘娘,她也不至於對這樣的女子低三下四,要知道她是尚宮局的女史出身,一步一步的爬到了掌事的位置,可以說從始至終都是靠著自己的,反觀湘蘭,若是沒有太后,她又算個什麼呢?只怕早在鄉下做了旁人的童養媳了。
“還有這一巴掌,是我幫娘娘打的,的確,高公子是她路上的絆腳石,但分明還有其他方法可以救她們於水火的,是你,非要用這樣的法子,不是嗎?”
湘蘭這一點並沒有說錯,從始至終何鴛都是希望能夠將兩個心頭大患一起除掉的,高其軒和湘蘭,對蘇鴦來說,是眼下的兩個最棘手的存在,如今把他們湊到了一塊兒,反倒能夠解決了眼下的危險。
“是又如何?你終究是太后的人,我不得不對你產生堤防,至於高公子,皇上已經對他起疑心,他一日不娶妻,皇上就一日不放心,所以我就做了個順水人情,將你們兩個湊到一塊兒了,這有什麼問題?”
這句話,讓湘蘭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從未想到自己如此急切的向蘇鴦投誠,何鴛還會小心翼翼的防著她,她忍不住自嘲式的笑笑,回答道:“是呀,我對你們家娘娘來說是個威脅,不過你別忘了,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你們家娘娘尚且不將我當做敵人,你卻把我當成眼中釘肉中刺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娘娘呢。”
“我那是為了娘娘好。”
“你分明是為了你自己,別不承認了,一切都是你以為罷了,你是個忠僕,但你並不懂人心,這是你跟你家娘娘最大的差距,你放心,我不會給你家娘娘下絆子,只是,你自己當心一點吧。”
湘蘭說著,也不跟她多費口舌了,轉身離開了此處。
何鴛望著她離去的身影,暗暗的攥緊了拳頭。
剛才她說的那一番話,紮紮實實的說中了她的內心,但她仍舊是不願意承認自己害怕湘蘭有一天會取代她的位置,儘管她的內心也是這麼告訴她的。
湘蘭剛走出去不久,就覺得渾身沒了力氣,猛地跌坐在地上,捂著心口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一旁的小太監路過,看見她如此模樣,趕忙上前將她攙扶起身,詢問道:“姑娘,你可有事?”
“我,我無妨的,勞煩公公將我扶回皇上的書房去,晚些時辰我還要值班。”
那太監是認識湘蘭的,畢竟她是皇上跟前的大宮女,見她模樣十分虛弱,臉色蒼白,多留了份心思,他手摸了摸她的額頭,當真是滾燙無比,忍不住驚呼一聲:“啊呀,你發著高燒呢,怎麼能去值班?我去為你請太醫吧!至於皇上那邊,我替姐姐說去。”
湘蘭此時燒的糊塗了,也聽不清他在說什麼,昏昏沉沉的暈了過去。
另一邊,御花園內。
慕容決拉著蘇鴦的手,走在鵝卵石小道上,如今已是秋日,御花園內蕭瑟一片,枯黃的樹葉緩緩的從枝頭飄落,落在兩人的身上,別有一番詩意。
“今日之事事發突然,愛妃可有被嚇到?”
慕容決看了蘇鴦一眼,問道。
“皇上放心,臣妾無事。”
蘇鴦依舊沉浸在深深的愧疚之中,無法自拔,因此回答的時候態度略有些敷衍了,可慕容決卻不以為然,仍是對她一副笑臉,捏了捏他的小手:“愛妃不怕就好,說起來,你這位同鄉,可是對你一往情深呢,突然對湘蘭做了如此禽獸之事,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呀,人心隔肚皮,的確難以看破。”
蘇鴦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便順著他的話說了下去,這使得慕容決十分滿意,點了點頭。
眼看著如今,御花園內百花凋零,滿目肅殺,慕容決也有些犯愁,忽然瞧見一旁的灌木叢中,生了一片秋海棠,便摘了一朵,為她別在鬢邊。
“這秋海棠雖然常見,可鮮少有人將它用作裝飾點綴在髮髻之間,愛妃如此裝扮,與這秋海棠相輔相成,倒是不俗”
蘇鴦笑著,抬手撫了撫髮髻,卻觸到了滿頭冰涼的珠釵,不知怎的,愁由心生,前世的她是最不喜如此奢靡的,如今的她,卻不得不靠著這些來撐起自己的氣場,當真是可悲。
“皇上若是喜歡,臣妾日日如此裝扮。”
“愛妃什麼樣子朕都喜歡。”
兩人這一邊正在膩膩歪歪著,另一邊一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說是湘蘭姑娘病了,蘇鴦聽後心下一驚,連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剛才不還好好的嗎?”
“奴才也不知道,那邊伺候的人只說,看見姑娘去了一趟娘娘宮裡,最後回來的路上就碰上了一個太監,那小太監機靈,看姑娘臉色不對勁,摸了摸她的額頭,就發現了她在發燒,於是就把她送回來了,眼下正在耳房內。”
蘇鴦此時也顧不上什麼體統了,朝著慕容決請示了一番之後,便跟著那太監直奔御書房去了。
御書房的耳房就不比皇帝寢宮的好了,少了好些原本應有的東西,但湘蘭如今還只是個奴婢,也只能用著這樣的規格。
蘇鴦一進入耳房,就聽見湘蘭不停的在喊冷,連忙對一旁的小太監說:“去,將炭盆拿來,在屋裡點上,再去為姑娘準備幾床被子。”
“是。”
太監們一個個照辦,蘇鴦則一個人來到床榻邊上,握著她的雙手。
“湘蘭,我來了,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