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個首領抬首望去,似乎辨認出這位手握扳指的青年氣度不凡,是有意爭奪門長之位的正主,連忙呼喝隊伍退下。
歸無咎抬首一望,略微感應,只覺來人氣機的確非同小可。略一思量便拿定主意,便攜著黃希音,縱身躍上飛舟。
那飛舟倒也巧妙。此人所乘飛舟乃是以四條赤色蛟龍拖拽,在外看來舟身不過二三丈長短,看似僅容四至六人的模樣。但歸無咎、黃希音一入其中,竟突然發覺面前是一處十丈方圓的寬闊空間,這青年坐在最上層處,除他之外,還有四道空餘座席。
至於下方的位次,少說也能容得二三十人。
歸無咎坐定之後,朝著這名為“公冶洲”的年輕人微微一禮,依舊以“文晉元”這化名與他打交道。
公冶洲舉手還禮,誠心笑道:“文道友一望便是高士氣象。洲固知若以聲色名利動之,必定難以動搖文道友心志。但是這三月之後的盛會,但凡有幾分抱負之人,誰不想見識頂上風光?洲說一句不見外的話,道友在本族營地附近逡巡,未必就不是抱著這等謀算。是也不是?”
歸無咎暗暗一想,自己本就是一石二鳥,傍上赤魅族的使者參與比鬥。所以公冶洲這說法雖是誤打誤撞,卻也不算錯。當即笑而不答。
在公冶洲看來,歸無咎這便算是預設了。
赤魅族人,肌膚骨骼接近透明。此時公冶洲舉手作禮,指上套著白玉扳指,委實是冰肌玉骨又別加點綴,甚是好看。
黃希音好奇之下,就要伸手去摸。
歸無咎在她小腦袋上叮了一下,笑言道:“小徒無禮,倒是讓公冶道友見笑了。”
公冶洲連道不妨,反而誇讚黃希音靈秀俊俏,又道:“道友既有此意,又是人族修士,卻並未走聖教祖庭的路子,反而捨近求遠,投身我赤魅族麾下。由此可見,道友非但不是什麼聖教奸細,反而別有一番出身,說不定……與聖教相去甚遠。”
實則公冶洲的意思,就是與聖教祖庭關係不佳,甚至是仇敵。“相去甚遠”,不過是委婉的說法罷了。
但若將歸無咎明面上的出身當做隱宗一方,那麼公冶洲這判斷又是歪打正著,同樣被他言中。歸無咎依舊微笑不語。
公冶洲將這一切看在眼中,暗暗點頭。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亙古通行的法則。
這座小舟,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歸無咎等人坐定之後,後艙之中便有侍女上來,奉上茶水果盤。
同時繫著此舟的四條蛟龍,緩緩發力,牽著飛舟往九道紫色屏障中的一處遁去。
歸無咎先前所見赤魅族人,皆是男子。這是幾個侍女上來,身著清減羅紗,再看其特有的“冰肌玉骨”之異象,登時便有不同的滋味了。其姿容風采,通透嫵媚,恐怕其餘妖族乃至人族女子,都無法與之相比。
歸無咎乘機問起所謂“奪門之爭”之事。
公冶洲笑言道:“無它,便是爭奪三月之後參與盛會的資格罷了。我赤魅族中須得遣出十餘位能夠代表本族的嫡傳,自然功行修為不能弱了。”
“哪怕文道友只是孤身一人,若想借著我赤魅族的便利參與盛會,恐怕也不會只想著單單只是旁觀看戲罷?”
歸無咎笑言道:“有無機緣,順其自然罷了。”
公冶洲肅然言道:“文道友何必過謙。再說,縱文道友與世無爭,我妖族一方卻不能作如是想。”
“雖然祖庭鄭重其事地下書各家,言道其與隱宗兩家之嫡傳,曠古凌今,天上罕聞。但是遠在咫尺天涯的各族,如今僥倖相聚,又豈能甘心做一個兩腳木樁,徒然看個熱鬧?就算那兩位人道嫡傳打鬥得再精彩,於我又何加焉?”
歸無咎略一沉吟,道:“各家嫡傳,自然是要下手試試深淺的。”
公冶洲欣然道:“那便是了。與那兩位人族嫡傳有無機會稱量一二,暫且不說;但是我等原本遙居天南海北的幾大妖部,藉著這個機會碰碰高下,卻是應有之義。”
飲了半口茶,公冶洲又道:“聖教祖庭雖然野心勃勃。但是單說促成這樣一樁盛會,卻是非他不可。就算是以我赤魅族三元法壇之能,也只得將本族統御之地,勉強連成一體。似這等將小半個紫薇大世界東南西北串聯一道的法子,非聖教‘陰陽洞天’,再無餘法可成。”
歸無咎心中一動,問道:“既然有意爭衡。那各家各派,自然是派遣功行最佳之人前往了。不知貴族所謂‘奪門之爭’,又是何意?”
公冶洲一怔,突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