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潔兒拿著支票回到家,傭人過來說小少爺已經睡下了。
“梁先生來了。”
上樓時傭人低聲說。
梁先生!
候潔兒心裡升起莫名的怒氣:只是梁先生,別人的先生。
她噔噔噔踩著樓梯上去,第一次覺得這樓梯聲音這麼大,這破舊的老房子,木頭樓板都鬆了。
“去哪了?”梁先生已經換上了睡衣,靠在床上看書,見她進來拿下眼鏡,揉了揉眼睛。大概最近有點累,他看起來很疲憊,檯燈光下白頭髮茬很明顯。候潔兒心裡暗歎,原來他這麼多白頭髮了。
人是不能對比的,剛和一個性格好待人溫柔的男子、吃過飯,回到家梁先生就一副冷麵孔,候潔兒心裡有點不舒服。換了鞋子,將手袋隨手扔到桌上,郎先生卻起身拿起那手袋,開啟問:“這麼晚去了哪裡?”
候潔兒一把搶過手袋:“你做什麼?曉不曉得尊重人隱私。”
梁先生笑了一下:“你什麼時候和我談隱私了?你身上哪裡在我眼中還有隱私?裡裡外外五點都看過了。”
候潔兒氣惱地哼了一聲,又不得不不承認,雖然充滿屈辱感,自己卻沒法反駁。
她傍上樑先生後才慢慢發現,平時他是風度翩翩的正人君子模樣,可能是因為歲數越來越大,總擔心不能滿足她這樣的“小嬌妻?疑心愈發的重。自己出去都要和他報備,但是今天,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的。梁先生寵著自己,任憑她和陳哲瑩吵架,卻不能容忍她花錢去害陳哲瑩。
“逗你玩呢,看你跟炸毛的公雞似的。”
梁先生颳了她鼻子一下,候潔兒就勢抱著他的胳膊,下巴靠著他肩膀低聲說:“今晚就……留下來了?”“饞貓。”梁先生拍拍她手背,“都老夫老妻了,還饞貓一樣,也不怕人笑話。”
“誰笑話?”候潔兒想到這,又抱著他胳膊搖了幾下,“就算有人笑話那也是因為名不正言不順的呀,要是有了名分,我看誰敢。”
又說這個!
梁先生現在提起這件事就煩。
梁氏公司裡是沒人說什麼的,可是搬出去的兩個兒子見他都是一臉冷漠,叫他生氣。
去警備司令部,同事們圍著問他什麼時候辦事,抬一房二太太進門;還有人取笑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老梁到底是老當益壯,能讓大明星哭著喊著跪著求著進門,到底是用了什麼方子。
梁先生呵呵笑著,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心裡卻是忐忑: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是嗎?自己很少和侯潔兒親熱了,唉,長久下去如何是好,只有娶進門看著才放心,做外室的整天不在家,天曉得什麼時候便宜了外人,一頂綠帽罩上來,可是陳哲瑩那又死咬著不鬆口,愁人啊。
候潔兒發現梁先生有點神遊八方,她抓著梁先生的手按在自己胸部,梁先生笑道:“你就這麼想我啊。”
候潔兒看著燈光下的梁先生,越發覺得他白頭髮茬礙眼,閉上眼,摟住他的脖子,腦子裡卻浮現出一張剛毅的面孔,硬挺的鼻子,一雙劍眉,還有他說“你不必如此。”
天下沒有不偷腥的貓兒,可是這話從那位邵先生嘴裡說出來就是那麼熨貼,那麼真誠,她就是信。
算了,算了,哪有那個好命,抓住這個半老頭子就是了。她這樣想著,依然閉著眼睛緊緊抱著梁先生,就在這時床頭櫃上的電話鈴忽然響起來。聲音急促叮鈴鈴的,嚇人一跳。
梁先生拿起電話,說了兩句話,接著回頭看了侯潔兒一眼,候潔兒立馬意識到,一定是陳哲瑩打來的,這個老女人,她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