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話,他突然站定,轉身換了個方向。
那地方明明是堵牆,可他走過去,便有了新的路。
烈焰般灼眼的花海盡頭,出現了一間奇怪的屋子。矮矮的,破破舊舊,和這座雕樑畫棟,極致富麗的宅子,看起來格格不入。
似是被腳步聲驚動,緊閉的木門忽然開啟來。
朝天辮搖搖晃晃,黑衣小童一手扒著門扉,一手指著他們:“你們幾個,怎麼走到這兒來了?”
哆哆嗦嗦的軟糯童聲,不是阿吹,又是誰。
眼看阿炎朝自己飛來,他急得跺腳:“死狐狸!你以為渡靈司是你家後花園嗎?竟然四處亂逛。”
他剛剛才從主人那回來,屁股還沒坐熱,可一點也不想和害他受罰的人說話。
手一伸,阿吹便要關門。
但阿炎轉眼已至門前,剛好擋住了他。
噗哈哈,好破的屋子。
阿炎大聲嘲笑,半點面子不給他留,聽得阿吹臉色鐵青。
“你個笨妖怪!懂什麼,這屋子可是渡靈司裡最好的屋子!”其他器靈都住在一起,只有他一個人,能單獨享用一間屋子。
只是看起來破,算什麼。
他趕蒼蠅般,朝阿炎揮手:“去去去,少在這煩我。”
阿炎繞著他,一下飛到他身後。
關門已是來不及,阿吹連忙回頭,一看卻傻了眼。有簇細細小小的藍色火焰,不知何時沾到了他衣裳上,像根尾巴般輕輕搖擺著。
他急急忙忙伸手去抓。
可阿炎快他一步,先將火焰收了回去。
“好你個小妖怪!竟然敢偷偷地在我身上放東西!”肉乎乎的小手抓了個空,氣得阿吹尖聲叫起來,“難怪能找到這裡,原來是你跟蹤了我!”
要不是他惦記著先前發生的事,正巧心神不寧,豈能叫它得逞。
他撲蝶似的,上去撲阿炎,嘴裡大聲道:“混賬小妖,快給我滾出去!”
這時,小徑上,迦嵐忽然笑了一聲。
阿吹聽見,手一僵,懸在半空:“……狐狸,你要住就住,跟、跟蹤我做什麼?”
迦嵐走到門前,按住門扉,低頭看他:“我這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可不得尋個熟人帶路?”
阿吹有些不敢看他,聲音也輕了一半:“這……瞧你說的,我們不也才認識?哪裡能算熟人呀。”
迦嵐的手,從門移到他頭頂上。
阿吹連忙改口:“算算算,當然算,這渡靈司裡,本來就屬我同你們最熟嘛。”
他從門裡走出來,認命地道:“不知迦嵐大人,想去哪裡?”
先前死狐狸來,死狐狸去,現在想想,真是危險。他那不中用的主人,顯然不打算和狐狸動手,他一個小器靈,又能怎麼辦?
唉聲嘆氣,阿吹拔腳往花海里走。
沿途人影漸漸多起來。
掃地的阿吹,摘花的阿吹,曬書的阿吹,能看見的人,全是阿吹的模樣。但唐寧看得多了,便看出了區別。這群黑衣小童子,不管手裡在做什麼,臉上表情都是木呆呆的。
只有此刻正在給他們帶路的阿吹,才長著一副機靈模樣。
就連走路,都蹦蹦跳跳,好像一刻也安穩不下來。
他時不時就要回頭來問迦嵐:“你當真要住著不走?”
“你家主人不是說了麼,想住便住,住多久都可以。”
“說是這麼說沒錯……”
“可你一個妖怪,總住在渡靈司裡像什麼話?何況,渡靈司從不待客,是個連客房也沒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