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沒錯,我還要看見靖兒和菱兒為父為母,生兒育女的那一天。”甘夫人心情越來越好,笑的合不攏嘴。
“菱兒還沒有心上人,這些事還早著呢,大夫人……”紫菱嬌嗔一聲,並未生氣,只是臉紅,紅至耳根。
“不小了,靖兒都該娶妻了,菱兒哪裡還小……”
“大夫人……,二公子你快幫幫我啊。”
“哈哈哈,靖兒都是自身難保了,你還指望他……”
等到臨近日暮,兩人將甘夫人送回院落,細心囑咐了種種諸事後,便一同離開了碧落園。
甘夫人因大病初癒,所以晚膳味淡多粥,尤忌油葷,宜養胃滋陰,用膳完畢後,一干侍女便服侍她上床修息。
居室內氣流暢通,床槦半掩,燭火羸弱,屏風柱璧上儼如潮水徜徉湧動,俄而升起輕微鼾聲。
在酣睡中甘夫人只感覺身軀愈發沉重,像託了千萬斤山石,四肢無法動彈分毫。
霧裡尋花,水中掬月。
一切的一切難以區分真假。
夢裡的她再度返回五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個風雲交加的夜晚,那個令她鑄成大錯的夜晚。
那日甘藍語因孃家有急事便倉猝攜帶了二十餘僕役千里迢迢趕赴荓州,走至一半路程,因山中降下暴雨,幾座延綿相間長約十餘里的大山土壤常年鬆軟,並不緊實,造成洪水灌路,衝倒大片林木。於是乎官道堵塞,無法繼續通行,經眾人商議改小道行路,不過費些氣力腳力罷了。
等至雨勢減弱,天幕也暗沉了下來,碰巧前方有一處廢棄舊宅,規模頗大,看樣子在未家道破敗之前,這戶人家也是實力不俗的人物。眾人喜出望外腳下生了疾風一般衝了過去,打掃整理了近半個時辰,勉強恢復了豪門府邸六七分的原貌,即便如此也依稀可見昔時鐘鳴鼎食的富貴生活。
“那今晚便在這裡借住一宿吧,你們好好休息,明日日升之時便是我們趕路之時,山中毒物猛獸甚多,切勿私自外出,免得節外生枝。”甘藍語跟眾人吩咐之後,便走回了最為乾淨整潔的房間。
這廢棄的宅院乃是四進院落,一行人只清掃出離正門最近的四合大院,挑選並排貼靠的廂房就住。
午夜甘藍語失眠難眠,輾轉反側,終於起身披衣穿鞋,察看了窗欞外宛如碎玉嘀嗒的山雨,點燃了琉璃燈燭,推開屋門走了出去。
漫無目的的亂轉不知不覺間轉到了第二進院落,那裡芳草萋萋,水窪縱橫,靜謐的出奇,她內心平靜的朝著遊廊更深處行走。
“轟隆!”間或有鳴雷暴怒。
“這雷真是嚇人。”甘藍語被嚇了一跳。
她縮了縮身子,又朝前方遊廊走了幾步。
走著走著甘藍語忽然停下步伐,緩慢向左轉頭,方才眼角餘光似乎瞥到了什麼東西。
天地間時明時暗,她手心攥著木杆,杆頭繫著繩索,懸吊包裹著油燭的琉璃罩,腳下的黃澄光影縮來縮去,甘藍語呆滯的凝望著十步外那渾身染著殷紅鮮血的白衣女子再也合不攏嘴巴。
良久,大呼一聲。
“啊!”
“衛姒,不是我害死你和你肚子裡的孩子的!不是我!不是我!你去找許氏!你去找老爺!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就是你害死了我!”那白衣女鬼呵呵的笑。
“你不僅害死了我,還害死了呂靖緣的生母雲姝,你這個歹毒的女人!拿命來!”
“不是我,不是我,雲姝的死,我不是故意的,那日在山道遇險,當時只不過是我一時手滑沒能拉住她的手,這不能怪我……不能怪我……”甘藍語身軀在不斷顫抖,神色慌張,彷彿丟了魂。
“胡說八道!你騙的了別人,你騙到了自己嗎?當時是真的手滑還是你突然鬆手了,你以為沒有人看見嗎?”白衣女鬼譏諷道。
“我我我……”甘藍語彷彿陷入魔怔,臉頰汗珠四溢,臉色蒼白。
“若是感到慚愧,便來陰間陪我們吧!我們等了你好久了!”那白衣女鬼猝然間飛了過來。
“救命啊!救命啊!”
光線黝暗的遊廊深處飄來聲嘶力竭的叫喊,以及慌亂的腳步聲,片晌又傳來牆壁的癱倒聲,或許是舊宅老化,某一處牆壁搖搖欲墜,在年輕婦人的衝撞下霎時支離瓦解,牽連之下又壓死了一窩避寒嗷嗷待哺的狐崽。
殊不知,那一窩狐狸所屬的大家族有一位鼎鼎大名的女子狐仙,名為“鍾音”
源於軒轅狐族的陰毒詛咒宛若附骨之蛆,且因果極大,肆無忌憚的波散四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