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註定是個不平夜。
顏家稍微有些輩分的人居然都在,許姨娘和二舅爺正坐在上座,那本來是顏家家主的位置。
和十年前一模一樣,和逼迫她交出賬房大鑰匙的那天,一模一樣。
眾人群舌亂舞,一人一句,責罵她,彈劾她,步步緊逼,讓她交出鑰匙,從大當家的位置退下來。
可是,她腦海卻一點印象都沒有。
她就像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第一次遇到被自己的親人圍攻的場面。
顏舜華有些詫異地步入宗祠,抽泣的顏霜霜被僕人押著也跟著進去了。
其中最為德高望重的三叔顏貴陽先開了口:“舜華,顏家的祠堂能允許女眷入場已經是破例,怎麼能把下賤的奴婢都請進來。”
“三叔伯,此言差矣。小侄能醒過來,都多虧霜霜多年的悉心照料。她是舜華的大恩人,又怎麼會是下賤的奴僕,舜華,反而想問二舅爺一句,你一個外戚,什麼時候取代了我爹的位置,坐在顏家的上座了?”
許姨娘和二舅爺一愣,這還是十二年前的顏舜華嗎?當年她不是燒壞腦子,變得神經兮兮,很好擺佈嗎?
這般嚴詞厲色,難道腦子好了?
二舅爺心想,就算是病好了,大當家的位置也不可能讓你拿回去。
“混賬,你這是什麼話?我再怎麼說都是你的長輩,居然這麼目無尊長!”
“哼!”顏舜華挺了挺胖肚子,把手背了過去。“你算哪門子的長輩,顏傢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話?”
“你,長老啊,你們來看看她,越來越過分了,居然一點禮教都不懂。”二舅爺裝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積極地向其他長輩求關注。
套路雖舊,對老人家就是特別受用,於是他們開始語重心長地說教,“是啊,舜華你怎麼能…”
顏舜華揚起手,打斷了三叔伯的話。
“慢!他是許姨娘的大哥,我乃正室所生,他跟我一點血緣關係都沒有,跟顏家就沒有關係了,我只是好心稱呼他一句二舅爺,而你們居然能容忍一個外戚在顏家鵲巢鳩佔,興風作浪,是當我爹死了嗎?”
此言一出,鴉雀無聲。
不久,二舅爺差點就笑出聲了,許姨娘更是掩面偷笑。
“你爹都死了十幾年了,顏家總得有人操持才行,再說了,當年要不是你乾的那些齷齪事,用得著勞煩我妹妹來當家嗎?”
她爹死了?她爹居然死了?
當年不是說,出了意外,人失蹤了嗎?怎麼就突然死了呢?
顏舜華握緊拳頭,強裝鎮定,努力穩住了悲傷的自己。
不行,她還得在這群牛鬼蛇神面前,奪回顏家。
“即便我爹真的不在了,也輪不到你來做,更輪不到許姨娘來做。我爹的姨娘那麼多,憑什麼你來當家!”
許姨娘收起表情,那雙好看的杏眼逐漸眯了起來,眼神變得十分歹毒。
“當年如果不是你不爭氣,敗壞家風,虧了顏家一大筆錢,哪還用得著姨娘我來當家,我一個小女人,不但要操持你兩個妹妹的婚事,還要維持整個顏家的生計,已經很不容易了,而你,居然還攪黃了和史公子的婚事,是不是想氣死在座的高堂,你才幡然醒悟,痛改前非啊!”
說完,她佯裝心痛地錘了捶胸膛,雙眸含淚地望向在座的老人,勝券在握地拿起絲帕擦眼淚。
最難消受女人淚,老人們紛紛望著顏舜華搖頭,斥責她不懂事。
許姨娘這下更加得意了,毫不掩飾嘴角的笑意,小丫頭片子,敢跟老孃鬥法,老孃就讓你吃不著兜著走!
“照許姨娘的話說,你是把顏家管得很好咯,來人!去取賬本來。”
許姨娘和二舅爺本以為這幾番較量下來,這胖妞肯定要服軟,跪地求饒,怎麼還想出要看賬本了?
可是那又怎樣,他們兩兄妹坐鎮顏家這麼多年,哪有不怕死的下人,敢給你拿賬本。
“大小姐,賬本。”
許姨娘和二舅爺傻眼了。
顧管家居然悶聲不吭地把賬本遞給了顏舜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