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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劍上血,見上血

蔣岸蔣谷陵是什麼人?十幾歲就當街殺人,從此逃亡江湖,過起了刀頭舔血日子的狠人,雖然距離那些史傳上的先輩很遠,但至少在這個時代,他是個再標準也不過的優秀遊俠兒——只不過要加一個“前”字。

面上感受著急襲而來的勁風,蔣掾史眼瞳猛地一縮,刀自右向左而橫,劍自下向上而挑,再標準也不過的一招刀劍十字並斬之勢。這意思再明白也不過,不退反進,以攻代守,硬接下這不是劍法的一劍!

不得不說,少時就開始玩千里逃亡的廝殺漢,於廝殺事上的選擇精準得幾成本能——若是那些有師傳有編制,從什麼武館派門中混出來的所謂高手,這時節估計就要變招為純守之勢,求一個以丟下老臉的被動挨打的屈辱姿態,換一個穩住局面,再尋機翻盤。

可是真正看得清洛陽這盤棋的人就清楚,某些組織彼此間試探的方式再江湖、再兒戲,這也真不是黑道吃講茶那一套,這是真正開戰前的試探先後手,絕不是闊少間拈酸吃醋派武師下場鬥拳掙臉面的愚蠢把戲。脫離了那些世家大族撐場面的禮法規矩,這場試探就絕容不得溫良恭讓的虛假面具——

鋼刀鐵劍並斬而進,就算是軍中油浸火烹麻布絞過那上等韌而堅的槍桿,也該被斬出個難看豁口,然而刀劍並斬在桃木古劍那蓮蕾初開般的平圓的劍首上,卻是一聲沉鬱的金石相撞之聲。

緊接著,就是刀劍交斬之勢一散,右刀左劍倒卷而回!

見過蔣岸蔣掾史日常練劍的北部尉屬吏們不由得低撥出聲:蔣掾史的刀劍並斬之招,最是剛猛,一招使出就算是當頭砸來一塊笆斗大的石頭,也能被反斬回去,然而這一次卻是被一口木劍倒撞而回?

這把桃木重劍到底有多沉?

這個蠻小子到底有多大的力氣?

刀劍並斬之勢被這樣不講理的大力撞破,蔣岸感受著一股出自他意料之外的轟然大力沿著刀鋒劍刃傳導而下,虎口生疼,身形更是不穩。來不及做出更恰當的反應,他身體後仰,腳下疾退!

面前,這太平道的蠻小子再進一步。

一退一進,都在頃刻,就在頃刻之間,蔣谷陵已補上了接下來的關鍵一手。

蔣谷陵雙目圓睜,雙臂再錯,刀劍再交,卻有莫名破風之聲自他雙臂帶起,劍鋒刀刃虛影連閃,卻是瞬間在二人之間栽下了一片虛實不定的刀叢劍林!

在尋常人眼中,大概只看得見刀劍狂舞之際帶起的炫目光芒,然而真正識貨的人,眼中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種景象。

剛入行的仙術士半靠在老槐樹上,眼中瞳光幽然,卻映出一團本不該出現的火光,火光之中是一個小小的人影,如果放大了看,恰正是刀劍狂舞的蔣掾史的身形。

這團包裹著蔣掾史的火焰不是別的,正是這位手底硬扎的劍客一身的氣血被某種運氣法門催至頂點後的結果。在魏野眼中,這股氣血化成的陽火籠罩了蔣谷陵周身,光氣灼然,雖說其光飄忽難定,顯然很有後勁不足之虞,但是卻能短時間內將人體潛能全數激發出來,配合這位北部尉市容掾的刀劍雙行之招,就成了一記異常威猛的殺手鐧。

最關鍵的,在這股血氣化成的隱隱陽火煞意護持下,不要說尋常幽鬼亡靈退避三舍,就是旁門左道一點不入流的術法咒詛,也絕難侵入其中。

只不過,看這位蔣掾史此刻刀劍亂舞的架勢,卻全然少了之前運招變招的靈動勁兒,顯然是修行還不到家,未到收發自如的程度。

瞳中幽光一閃即沒,施展瞭望氣術的魏野已經瞭然——這功夫說霸道是真霸道,說威猛也真威猛,只要捱上一招,那就是狂風驟雨般的連環殺招接踵而來,不死不休,然而倘若窺破其中關竅,未嘗沒有趨吉避凶的機緣。

就比如此刻——

人進一步,鞘進一步。

剛一脫出劍鞘束縛的桃千金,重歸鞘中。

單手抓著劍鞘,使著最標準的持棍前突姿勢,蠻小子再朝前一衝!

管你刀成林,管你劍成叢,我只來一招鐵牛撞木鐘。

以劍代棍,劍柄再次撞上了刀叢劍林築成的網羅之上。

荊棘成林,折得了鳥的羽翼,可攔不住犀牛的橫衝直撞。

便在這一撞之間,旁人只看見了刀劍與木劍相撞時四濺的火花,某些一直在陽世之理不大好使的扭曲面活動的人,卻看出了一點不尋常的味道。

刀鋒劍刃之上挾著的那股陽火之氣本該沿著桃千金的木紋而過,將刀劍上所帶的那股暗勁隔著桃千金噬咬上蠻小子的腕門,然而卻被一股無形無相之力死死頂住在鋼刀鐵劍與桃千金相交之處,異種之氣彼此衝突抵敵間,恰正好泛出一片常人目力不可見的、如高壓電實驗中最常見的激烈電暈現象般的雜色光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