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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團結、和諧(七)

賊曹史是郡廷曹掾之一,專司治安之責,然而黑水城的治安平日裡都由縣廷維持而非郡廷管制。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燃¢£文¢£小¢£說, 就好像司隸校尉府執掌司隸部,然而洛陽京畿日常治安卻是由洛陽令負責。

那麼郡廷的賊曹史此刻跑來攔截這一隊人犯,就顯得很沒道理了些。

魏野端坐在驢車裡,微微睜開雙眼,輕輕一哂,然後開口道:“王,你去給那隊兵卒帶隊的說,大漢決獄,皆由縣廷初斷,而後上報郡廷複核。這是朝廷法度所在,沒有免去縣廷斷獄這一層手續的道理!若是他們不服,就叫郡廷的賊曹史親自來見本官回話!”

蛤蟆王立在驢車邊上伺候自家這個主公,聽著仙術士話,還是微微有些遲疑,想了想還是勸道:“主公,雖然你官位也不低,又是京官,要比這些地方官清貴許多。然而老話講得好,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何必為了這些凡夫俗子浪費功夫?他們要提人犯,就隨他們去就是了。”

魏野聽著這石蟾精又來賣乖,不由笑道:“你這夯貨,倒是個通人事的。然而本官的印綬,又豈是全自廟堂之上而來?這些馬弁要是不識進退,你將他們為的那廝拿下,一道問罪,又能值得什麼!”

聽得自家主公放了狠話,王也是來了精神:“主公說得是,很是。量這些凡夫俗子,也當不起小僧正經一拳一腳。便是這十幾個馬弁,身上殼子雖硬,要認真對付起來,小僧也不過是花個盞茶時候。就是怕小僧殺得興起,露了異樣,反倒不美。”

就在這主僕對答間,鐵師傅倒提棗木棍,已經先迎了上來,高喝道:“此是司隸校尉府兵曹從事魏公押送賊人,爾等不得放肆!”

聽著鐵師傅報出魏野的名號,這些郡廷的馬弁也有些遲疑。那為的騎士只是賊捕掾,身為郡廷佐吏中的一員,在魏野這樣的京官面前,天然就有些抬不起頭來。聽著鐵師傅這聲呵斥,頓時有些進退兩難起來。

他身為賊捕掾,地位說高不高,說小不小,本來民間詞訟、鬥毆尋釁之類小事,他是懶得理會的。這次來得這麼急促,卻是郡廷中有人催逼的結果。此刻見著對面也不是民戶,而是官府中人,又是京官,頓時就不想管了。

然而他不想管,卻有人非管不可。在他身後,有人一催胯下瘦馬,先搶著出了頭。

魏野端坐車中,眼見得那騎著瘦馬,文儒模樣的人物從攔路隊伍中走了出來。又見那廝看去也不過四十許人,卻早已禿了頂,錚光錚亮,只剩下頂上有些細,也都短得束不起來,顯然是早些年自願不自願地做過髡賊,傷了頭皮。這樣一副尊容,自然是戴不穩進賢冠的,只好拿帽纓子死死地繞了三圈,才算是讓那歪歪倒倒的進賢冠勉強固定起來。

這半禿不禿的人物到了驢車前面,也不下馬,就這麼隨隨便便地坐在馬上一拱手道:“哪位是魏從事?某是張掖郡廷五官掾任衝昊,想同魏從事說幾句話。]”

聽著這話,魏野冷冷一笑,司馬鈴早已知趣地將繡符車帷拉開,魏野也不起身,就這麼盤膝坐著,並不是士人熟習的正坐姿勢。不過涼州胡風甚重,任衝昊自己也是個好胡風的,倒是不以魏野此舉為忤,撥馬更向前幾步,又環視了一眼四周民眾,輕輕哼笑道:“魏公遠道而來,怕是不知道涼州本地的風俗。本州乃至本城,都是羌漢雜居,不比關內。就算有些爭鬥,也算是常見的事情,本地武卒也不便去管,更不值得魏公這樣興師動眾。”

見著魏野不一言,任衝昊更加得意,將聲音抬高些,大聲道:“何況當年孝安皇帝時候,激起羌亂的罪臣也是行事過於操切,才使得涼州一日三警,萬民不安。亂事彌平之後,我涼州十六郡官署痛定思痛,重新定下安邊之策,方才保得西涼如泰山之穩。”

魏野右手按膝,不帶什麼情緒地回答道:“本官在京中,從未聞這些年西涼守臣有何安邊之策進於廟堂之上。”

任衝昊也不在乎魏野口氣冷淡,帶著指點江山的氣度,低頭看著面前這個年輕文官,回答道:“倒也不算是足以驚動聖駕的文章,只是兩句頗粗鄙的話頭,道是羌人離不開漢人,漢人離不開羌人,這喚作漢羌一家,兄弟之義。”

這番話聽得魏野面上露出譏刺笑容,司馬鈴則是微微蹙眉,忍不住開口道:“做兄弟的,那肯定是一個屋裡吃飯。但是羌人、胡人都當了教民,吃飯要講究什麼清淨不染、真而不雜,不和漢人一起吃飯,這算什麼兄弟?”

這禿頂五官掾聽著少女反駁,居然還裝著一片好氣度的模樣,向著魏野說道:“魏公也當知道,我朝以孝道治天下,能行孝友,則能行忠義。 那麼漢人富庶是哥哥,羌人貧困是弟弟,哥哥多照顧弟弟一些,不和不懂事的弟弟置氣,於是漢羌和順,親如一家,豈不是甚合孝友大義?”

魏野面上仍然在笑,不由得拊掌道:“任掾史這一篇羌漢一家兩不離的高論,以正合,以奇勝,立論堂皇而別通幽處,實在是巧妙得很了。”

聽著魏野諷刺,任衝昊倒是安之若素,淡淡一拱手道:“魏公讚譽,愧不敢當。只是如今刺史梁公在任,只以這羌漢一家不相離七字做治涼之策,倒是大見安定。魏公不過是路過黑水城,不知本地風俗,更不知邊郡虛實,奉勸魏公還是不要干預我等地方守臣的牧民之責了罷!”

這一聲勸,在任衝昊看來是足夠的有禮有節,但是落在蛤蟆王耳裡,還值不得一個屁價錢。他搶先跳出來,大叫一聲道:“我家主公辦事,要你一個雜佐小官兒廢話什麼,還不快把道讓開!”

任衝昊雖然只是受張掖太守徵辟的佐官,但也算是一方長官,不是那些斗食小吏可比,在王這樣的區區京官部曲面前,還是要講究些矜持風度的。他也不去看王,只把兩個眼睛盯住了魏野,貌似謙恭地一低頭:“魏公身為京官,身份清貴,怎麼能和這些刁民一般見識?要是萬一這些刁民攪起什麼事體,只怕魏公也是不好交代的,此事便由郡廷處置,魏公且回傳舍休息,如何?”

一擺手讓王閉了嘴,似笑非笑地看了面前這禿頂五官掾一眼,魏野反問道:“則這些人犯,閣下打算如何處置?”

聽著魏野口氣已有所鬆動,任衝昊也是放下心來,笑道:“這些刁民的處置,自然是依大漢律令、聖人春秋行事。聖人講求忠恕,教民以德,我等地方官,便該從少殺少捕,論刑從寬八字上做起,餘下的事體,就打他們族中長老教諭,也是兩便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