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野一語,四座皆動。fqxs.首發
一直低著頭切削細藕的年輕人聞言抬起頭,饒有興趣盯著魏野的臉。
而一直跪在魏野面前獻酒的一對青衣女童,臉上已經是一片驚疑之色。
看也不看這對一旦受驚就手臉皆青的女童,魏野揮揮手,讓她們退開些,自己直視著這宴會上唯一的女主人。
江幽娉倒是面不改色,只是輕輕舉起面前白玉杯,靠近她淡紅而光潤如經雨櫻桃的嘴唇,輕輕呷了一口酒,方才將白玉杯放下,搖頭道:“先生說得哪裡話來。先生賞光赴宴,我安能如此奉客菲薄若是這西域葡桃酒不合先生口味,幽娉家中尚有內府法制的四季芳露,不知先生可能賞小女子一個薄面”
她的話未說完,至今尚不知一點內情的陶峴也是不分輕重地插口道:“從來赴宴,都是客隨主便,哪有這樣反客為主,硬索漿水的道理實在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他的幫腔之論才剛開了個頭,不料邊上的銀冠少年已經大喝出聲:“什麼亂七八糟的這個時候談話,有你什麼事情”
被這麼一吼,陶峴連話也結巴起來,只氣得用手直指對方,連聲道:“你你這半羌半夷之種,竟敢,竟敢”
他一連串的“竟敢”還沒敢完,卻突然像被握住了脖子的老母雞,發出了“咯”地一聲,就這麼朝後仰倒下去。而他的嘴裡,正塞著半截白藕,像是憋住了這位關中名士的氣管,漲得他滿面通紅,不斷地在地上掙扎著。
魏野上首那散階武官裝束的年輕人,這才好整以暇地拍了拍手,懶洋洋地笑道:“沒了這廝廢話,果然清靜多了。”
話是如此說,無奈這筵上供奉的都是細藕,粗的地方也就和席上朱李差不多,這一根白藕雖然給陶峴玩了一記深喉衝擊,卻還不至於噎死人。就見陶峴雙手雙腳並用地掙扎了片刻,終於將喉嚨裡這截細藕吐了出來,他也顧不上什麼士人風儀,惡狠狠地環視了堂上諸人一眼,隨即一抱拳:“江小姐,恕我直言,今日之會,卻不知從什麼地方來了這麼一班狂士、番種、丘八陶某不才,卻也知道義不受辱的道理,就此告辭,告辭”
說罷,這位關中名士連頭上歪掉的儒冠也不扶正,就這麼跌跌撞撞地奔了出去
江幽娉正欲起身挽留,不料離她最近的銀冠少年,卻是捏著白玉杯,朝著魏野一舉手:“我也喝不慣這冷酒,朋友,幫我熱一下好嗎”
“哦,”魏野臉上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文熱還是武熱”
不論是文熱還是武熱,都和負氣出了這座精雅廳堂的陶峴沒了什麼關係。(. 無彈窗廣告)fqxs.
這位關中名士雙手提著青裳下襬,正在九曲橋上急急而奔,卻聽得橋頭有幾個女童的叫聲傳來:“表小姐,我們家娘子正在水精堂上宴客,娘子家規最嚴,這時候從來不準人打擾,表小姐可不能讓小的們難做”
隨即,一個少女輕笑聲傳出,其聲婉轉如鶯啼:“我這個大表姐,總是愛招惹些年輕才俊上門。罷了,我不去打攪她就是。可你們也要和我說說,今日都請了些什麼出眾男子來你們府上做客”
聽著這少女聲音,陶峴不由得停下腳步,藉著橋欄兩邊茂密青葉,將身子掩蓋住。就見幾個青衣女童在前引路,其中有兩個挽著雙髻的俊俏少女左右侍立一個手持白梅傘的紅衫少女,從九曲橋上另一道轉彎處走去。
隔著如扇青葉,又有白梅傘遮掩,陶峴看不大清那少女的容貌。然而眼望那少女身姿,竟是無一處不合度,似乎人才要比江幽娉更要齊楚幾分。只望著這少女身姿,陶峴似乎已要痴了。
卻聽那隨侍女童中的一個搶先道:“今日客人,先到的是蕭官人,據說是要赴酒泉上任的長安俊才,也是六百石的武官呢只是這位官人雖然相貌俊俏,可惜總像是心不在焉模樣,我半道上牽他的手,他也像是什麼反應都沒有。反倒是一見娘子,就取了一副披帛當見面禮呢”
聽到這裡,陶峴摸了摸自己被細藕深喉的脖子,忍不住暗罵道:“那姓蕭的混賬最沒有道理這些長安世家子弟,成天和遊俠廝混,都是些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殺才,有什麼值得美人垂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