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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一葉凌濤斬黿鼉(八)

猝不及防之下,紅衣法師與紅眼女子就被粘膩的灰綠色膠質包裹了起來。(. 求、書=‘網’小‘說’ . 儘管兩人身上都佩掛著特製的魔法防具,然而在這股膠質之中,卻有一個龐大無匹的意志,帶著自古老宇宙中的無盡惡意,向著他們的心靈起了不容抗拒的侵蝕。

儘管這侵蝕的過程只有一瞬,然而對紅衣法師與紅眼女子而言,卻漫長得彷彿經過了好幾個世紀。

他們感覺到自己在不斷下沉,知識、情感,都在從他們的身上剝離,保留下來的只有那些經歷了幾億年、銘刻在遺傳基因當中的生物本能,那些原始的衝動與渴望,與生俱來的恐懼與瘋狂。

生即是死,死即是生,一次次的死亡和復生,他們一次次地在不知名的世界上重生,信奉過不同的神靈,操持過不同的祭典。最後,他們從人形退化,變成了生活在沼澤中的愚鈍生物,廣袤而混沌的一片海洋裡,最初的生命就誕生在黏液與氣泡之間。而他們,就是在這些黏液與氣泡間蠕動的小小的細胞。

這樣的經歷只有一瞬,卻足夠將他們原本的信仰摧毀殆盡,只剩下了無盡的瘋狂。

說瘋狂或許不大對,在他們重新清醒的一刻,那些屬於他們的知識與技能更加鮮明地刻印在他們的腦海裡。但是他們屬於人類的部分,原本那些屬於人類而又稀薄且扭曲的情感,在這樣瘋狂的意識衝擊間,已經變得越加地淡薄,就像是一張薄薄的棉紙,只要風一吹,就會飄去無蹤一樣。

而在兩位新生的邪神使徒誕生的一刻,連線著兩個世界的時空航道間,仙術士正緊緊地追逐著竄逃的邪神而來。

這英勇到近乎無智的舉動,自然得不到那個邪神的讚賞,比起侵蝕兩個新的使徒來,更為龐大無匹的精神力量,卻是透過這條臨時的亞空間隧道,直接向著仙術士衝擊而來!

邪神的精神力降臨的一刻,魏野靈覺一緊,隨即左掌一翻,向著何茗肩頭推去:“情形不對,先退再說!”

然而就在此刻,一股轟然無匹的精神之海,就這樣將仙術士強行拉了進去。

不是將仙術士的精神接引入精神世界,而是將他徹底地吞噬進入了只屬於邪神的精神世界。

一片原生質的海洋之上,混沌的膠質之間,無盡灰綠色的邪神眷屬翕動著膜翅,章魚般的頭顱不停地晃動著。

這樣的情形,不過是邪神精神的一個角落,比起直接以灰綠色膠質為橋,侵入人類靈魂之中,強行同化的“神恩”,那麼魏野此刻面對的就是毫不掩飾要將他的神魂徹底抹殺的神威了。

咫尺之間,億萬光年之外,唯有一神常在,恆在,永在。

是虛妄也是實質,是最初的混沌,是生命的起點,唯有一位神明,見證一切,支配一切。

然而就在這片原生質的海面上,卻有扁舟一葉,乍然而現。

扁舟之上,魏野按劍而立,小舟四周雲氣環繞,舟尾卻見著一位漁父頭戴青竹圓笠,身穿淡青短打,搖著櫓,口中緩緩唱起一闋古調:“日月昭昭乎浸已馳,與子期乎蘆之漪。日已夕兮予心憂悲,月已馳兮何不渡為?”

聽著范蠡這闕古調,船頭上仙術士搖頭道:“範大夫,此處沒有西施,只有你留在下元太一真形圖中的心印,可沒有佳人約會在蘆葦蕩裡。”

聽著魏野吐槽,范蠡微笑道:“既然沒有佳人在此,便請下元太一君續一闋新調如何?”

魏野點了點頭,略一沉吟道:“調也說新不新,借宋人言語,歌來請教吧。”

說罷,仙術士以指彈劍,朗吟道:“沉沉萬仞淵,下唯惡鼉伏。黃冠臨淵行,但問鼉何住。丹砂逐蛟魅,靈犀照幽府。一舟濤浪中,巨闕光炯如。雲急風更惡,御氣蹈玄虛。歷歷窮蜃海,昂昂返蒼梧。”

詩韻聲起,扁舟之間,毫光大放,天丁虛影執戟前導,玉女虛像散花在後,介乎虛實無定之間的八卦神吏各乘異色蛟螭之車,持定八卦幡旗環繞范蠡雲舟,又有似真似幻的五城真人身披五色法衣,十二大夫籠冠玉笏,分按五行十二時之相,排列謹然,隨侍雲舟左右。

魏野此刻竟是直接在這片精神之海上展開了下元太一真形圖!

感受到這一方的異動,一股如同將要崩毀天地一般的威壓,從原生質之海的深處噴薄而出,遍佈了整個空間。

那些數不清的邪神眷屬,原本只是密密麻麻地在原生質之海中蠕動著,感應到了這股威壓,它們那看不清楚表情的臉上,卻是將章魚觸手不停地揮舞起來,一個又一個地展開雙翅,向著小舟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