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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金谷花前綠珠歌(六)

雖然何思豪搶著給魏野站了班,可是在這五虎派的地界上,『≤燃『≤文『≤小『≤說,

早有幾個伶俐家僕到堂前打了千,引著這幾位貴客一一上了轎,鳳府的轎子不是尋常鄉紳坐的那種青布小轎,卻是照著北方旗人親貴的派頭,用數匹馬撐起的馬轎。

胡斐見那馬轎用的馬極為矮小,只比山羊高出一個頭去,不由說道:“這樣小馬也能騎麼?”

魏野笑了笑,方才說道:“這種矮馬名喚果下馬,唯有云貴兩廣地方的馬種裡才偶爾能遇到,善馱重物,倒比尋常馱馬強上十分。南宋年間,這一匹果下馬差不多就抵得過十匹河西馬,如今更是難得一見,卻不想鳳掌門府上備著這許多果下馬使喚。”

何思豪身為福康安帥府中的侍衛,也見慣了福康安平時坐的那一座大轎,乃是用了三十六名輕功極好的高手為轎伕,這等權勢在何思豪這些武官眼裡便算得上天下獨一無二。但聽魏野向著胡斐解說,卻讓這位侍衛武官心裡多了些旁的想法。

三十六個忠心耿耿的輕功高手,放到江湖上也都是一方人物,甚至是小門派裡的頂樑柱。也只有當今乾隆老佛爺最寵愛的福大帥,能有這樣的排場。然而鳳天南一個佛山鎮的土財主,便是他在廣東地方號令綠林、坐地分贓,便有些身家也有限。然而今日一見,這位鳳掌門的豪富卻遠遠出自己想象,光是家中養著的這些用來代步的果下馬,就足以與那些揚州鹽商們相媲美了。

金錢幫這個龐然大物不論,似乎五虎派這個佛山鎮團練們組織起來、名不見經傳的小派門,也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好打,反倒是個值得籠絡的物件。別的不論,只鳳天南的財勢便蓋過十三省裡九成九的門派,若要將五虎派引為臂助,倒比拉攏些不上臺面的小門派更見好處。

論功夫,何思豪在福康安帳下排不到前面,但是京城的侍衛官最低也有個正六品地位,嚴格說來都是武進士出身,論起官場鑽營來這眼力身段都是一等一的。

端木道人這號好端端的阿哥不做,跑出來混江湖當幫主的宗室子弟,固然是不好得罪,但也真談不上是什麼好抱的大腿。反倒是五虎派掌門人鳳天南這個武舉人和他的家底,對何思豪的吸引力更大幾分。

京城居,大不易,沒有銀錢開道,只是隨侍福大帥傻出力氣傻賣命,這六品武官和尋常江湖大豪手底下的護院鏢師又有什麼區別了?可要是與五虎派結在一處,兩下幫襯,不但五虎派將來雄踞粵省的江湖地位再難動搖,自家想要在仕途上再進一步也是不難了。

懷著這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何思豪坐在馬轎上依然是一派神思不屬的模樣。

鳳天南的宅邸,院落繁雜也不知道有多少房舍,馬轎穿過了十幾道門戶,才到了一處園子門,兩旁擺著五彩鰲魚大盆,養著黃蟬、翠雀、錦雞兒各樣北面不常見的草花,開得五色滿眼,熱鬧俗套,只那幾十隻五彩鰲魚大盆倒是少見,胡斐一眼望去,他是打慣了暗器的,眼力不比旁人,卻覺得這些五彩細瓷大盆高矮寬窄都像是一個模子裡翻出來的,便不是官造細瓷,也是少見的貴重物件,卻被隨便放在園子門種花草用。

再看這園子是修成龍舟脊式樣的水山牆牌坊門,全用白如雪花的大條石壘造起來,從屋脊上直到大門兩邊門罩上都是栩栩如生的上彩石雕。嶺南地方不比京師,沒有那麼多違制的講究,富戶營造宅邸就愛在樑架柱礎之間雕琢彩繪,互相攀比,只樑架上就有芭蕉、百果、蓮花、竹象、飛鳥、龍鳳、玉兔、搖錢樹、八寶瓶等數十種花色講究,漆銀塗金,毫不吝嗇。

鳳府則是別出一格,龍舟脊上塑的是一尊魚籃觀音,兩旁又有天妃媽祖、南海廣利王等南海地界上的一眾水神水仙同坐,儼然是一副龍宮聽法圖,只是觀音兩旁不見了善財龍女,卻有無數龜軍蟹將、海鯊蛟龍一類水族出沒在風濤之間。[.cc 超多好]那觀音塑得活靈活現,手中竹籃裡趴著一隻背生一對蝙蝠翅膀的墨綠章魚,瞪著大眼只是往下瞧著立在園子門的人們。

那兩邊門罩上也是什麼八仙慶壽、葡萄海馬、太平有象之類吉祥花樣,也不是什麼花鳥竹石,而是一個個似魚又似人的魚頭藥叉,頭頂披著海藻,或者在珊瑚叢中與魚蝦相戲耍,或者在沉船中打撈金銀,也有偷偷鑿沉海船的,也有將水手扯入海底的,更有爬到岸上拐男誘女的。神氣姿態,一顰一笑都彷彿活物,也不知道是哪個國手雕琢出來。

比起這群魔亂舞一樣的門牆花樣,下面白石臺階卻只在水波紋間雕了些魚蝦螺蚌,頗有幾分野趣。

何思豪見了這一座造價不菲的園門也只是暗笑鳳天南究竟只是個佛山暴戶,修園子門就像是修海神廟,這等村俗不堪之至。魏野卻望著那一個個魚頭藥叉,最後將目光在門脊頂上那尊觀音手中魚籃上一掠而過,只是不說話。

仙術士只是連線上冒險者通話頻道,低低吩咐一聲:“這園子有古怪,一會可要小心應付,不要給灌了迷湯,又成了別人手裡的木偶。”

“老魏你為什麼要加一個又字?!”

“自己明白就好,還用我解釋哦。”

鳳天南盤著手裡一對金丸,只是殷勤引著這幾位都帶著北面口音的貴客向著園內走去,一面肅客一面道:“侍衛大人、魏道長,列位都是鳳某的貴客,今日一會實在足慰平生。若是寒家有什麼招待不周的地方,還望幾位多多擔待。”

魏野只是略略點頭,何思豪卻是滿臉都是笑褶子,拍手道:“鳳老師這是說的哪裡話來,你老好客愛交朋友,南武林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大家都是江湖人出身,今日不論官位,只論江湖情誼,大家喝酒聽戲,好好敘一敘、樂一樂,是再妙也沒有的。何必說這些客套話,反倒大家見得生分了。”

有這個福康安的侍衛搭腔,鳳天南自然是打蛇隨棍上,一個五十出頭的粗壯老頭子和一個三十好幾的軍官就這麼言笑晏晏地拉著手,就差沒有一個頭磕下去,認作異姓兄弟了。

也虧得有何思豪在這裡不住與鳳天南套交情,才顯得這一行人不是太沉悶,魏野自然是懶得和鳳天南廢話,至於何茗、胡斐兩個,要不是魏野一再打眼色,不管是耍棍的還是用刀的,這時候都恨不得直接就用兵器和五虎派論個公道了。

隨著鳳天南進了這園子,繞過了一片石林,恰見一泓活水從石山間穿出,正瀉入前面湖沼之中,清波漾漾間,滿湖新荷隨風搖曳,雖然不到花開時候,翠葉綠水也讓人心情乍然鬆快起來。

那湖畔有橋有亭,也有大片花圃,各樣北面不常見的花卉開得色彩斑斕,如一匹錦緞般鋪展在案上。這景緻說起來也不算是太傖俗,只是那片錦緞之間,卻是安著幾十桌的青花瓷面的紅木圓桌,擺著成套三環嵌銀的烏木筷子並豇豆紅福壽文的鑲金邊碗碟,更是早就坐滿了不少來為這筵席作陪的鄉紳,分明是個開大宴的排設。

雖然那紅木嵌青花瓷面的桌椅、豇豆紅的福壽文碗碟都是真正的貴重物件,單獨拿出來看,莫不透著一股雅緻韻味。可被鳳天南朝花圃中間這麼擺上一圈,立刻就透出來一股子暴戶的氣味來。

鳳天南一指這些佈置,得意笑道:“這些位置雖好,卻只是給本地來作陪的鄉紳們準備的。幾位都是鳳某的貴客,怎麼能坐到這些地方來。貴客宴飲的地方便在前面石舫,且請隨我來。”

他這樣說,那些鄉紳也都忙不迭起身過來問好。只是見鳳天南邀請的人物,那個京城來的武官固然是人人矚目,然而旁邊的三位,卻是讓人不由得大覺新鮮。

魏野那一身圓領窄袖的青錦道服,固然是與尋常道流迥異,然而這等華貴裝束等閒也不能叫人小瞧了去。可何茗那一身戰襖本來就不起眼,他的頭又是半長不長地亂翹著,也不曾剃了大半個禿瓢,也不像是和尚還俗,那些鄉紳只道是他剛預備養起頭的道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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