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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五都豪俠肝膽悚(十七)

那偏廳炕上坐著個六十多歲的老婦人,看著白如銀,盤著旗人頭面,看著倒也頗讓人覺得慈祥可親。≮燃≌∈文∈ ≦

她的下處立著一個婦人,雙手捧著一把金地的雞扁壺,壺身上鏨著舞馬銜杯的花樣,四周盤嵌著翠玉、藍寶、紅珊瑚一類寶石料,看著富貴氣十足,那雜色寶石又讓人覺得惡俗不堪。

只聽那婦人說道:“老祖宗,您老人家吩咐熬的參湯,我已經備下了。是不是現在就給三爺帶回來的那個漢女送去?”

胡斐早就見過馬春花的那對孿生子,也知道那對兄弟本是福康安的骨血。此刻聽著這老婦人的話,還以為是馬春花母憑子貴,在帥府裡也得了人看重。然而那老婦人說起話來語氣平和,但是目光中卻是有一絲殺機隱而不露。

這等殺機她隱藏得極好,平常人只怕根本看不出破綻,但是胡斐久歷廝殺場,卻是一眼瞧出些不對來。

那老婦人只是眯著眼,手中捻著一串迦南香佛珠,緩聲道:“那女子是個鏢局子出身,天南地北地亂跑,只怕是有些惡瘡的毛病。可憐她總算是為富察家生下了一對好孫子,我這個老太太總得先給她治一治,才算是咱們府裡的一點體面。”

捧壺的婦人會意,笑著答道:“老祖宗真是慈悲心腸,我們做下人的也念著老祖宗的好。這參湯裡我添了上好的紅信石霜,蝕瘡去腐,最是一味好藥材啦。”

老婦人聽了,輕聲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將迦南香佛珠又撥弄幾下,方才又說道:“那漢女畢竟是個小家小戶的,這麼些年,風裡來雨裡走,大概早就把身體糟蹋得不成樣子。我瞧著她也是怪可憐的。瑞五家的,你這裡有什麼方子對她的症候?”

那瑞五家的媳婦低頭應道:“要治風溼腫痛、跌打損傷、麻痺癰疽,那自然是馬錢子對症,這參湯裡我也加了些雲南馬錢子。就是不知道藥性足不足,能不能治得了病了。”

老婦人睜開眼,頗為滿意地點頭笑道:“畢竟瑞五家的,這事總還是你辦的妥帖。這沒你什麼事了,且下去吧。”

那瑞五家的媳婦點頭應是,隨即放下那金扁壺,退了出去。

老婦人將那金扁壺收在一旁櫃子裡,又將櫃子上了鎖,又叫了一個在外伺候的小丫頭,去問問福康安此刻在哪。

做完這些事,她才起身走了出去。

胡斐對這老婦人的舉動只覺奇怪,尤其是那一壺參湯,常人只會將它放在桌上,或盛在食盒裡,卻少見將參湯放在櫃子裡的。

一旁程靈素卻是咬著嘴唇默然不語。

魏野也怕胡斐若是性子一起,又要行俠仗義,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兩人先隨他離開大帥府再說。

有著濃霧遮掩,這一遭真是來時神不覺,去時鬼不知,魏野帶著胡斐與程靈素直出了帥府,一直回到宣武門那處宅邸裡,關起門來,魏野方才開口道:“那參湯就是送給那位馬姑娘喝的,裡面另加了兩味藥材,靈妹子應該知道都是什麼好東西吧?”

程靈素點頭道:“紅信石霜就是鶴頂紅,馬錢子就是番木鱉,這兩味都是奇毒之物,入口之後,若無高手施救,那便是必死無疑。(.cc 棉花糖”

胡斐“啊”了一聲,不待細想,便要轉身離去,卻是被魏野一手按住了肩膀。

這一此,魏野不但按住了胡斐,掌心真氣一吐,更是強壓得胡斐寸步難行。

胡斐急道:“大哥,那老福晉用心不良,居然要下毒謀害馬姑娘,趁著她奸計尚未作,咱們快些重回帥府,將馬姑娘救出來才是!”

魏野搖了搖頭道:“在魏某眼裡,帥府不啻火獄妖窟,但是在那位馬姑娘眼裡,卻是她心中痴戀的那人為她打造的福地。你有心搭救人家,只怕人家未必肯隨你離開呢。”

胡斐本想反駁,但是一想到馬春花提起福康安便是一副柔情蜜意的模樣,張了張口,卻是不知該說什麼好,只能一跺腳道:“難道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馬姑娘受人謀害不成!”

程靈素見著他們兄弟眼看著要爭執起來,卻是開口勸道:“胡大哥,那鶴頂紅與番木鱉雖然毒性極強,但是魏大哥留給那位馬姑娘的硃砂香蒲丹,也是世上一等一的解毒靈藥,竟比本門所傳的解毒丹更具數分妙用。只要馬姑娘中毒之後,及時服下硃砂香蒲丹,便足能解去毒性,保得平安,斷不至於輕易就送了性命。”

說著,程靈素又望了一眼魏野,轉而說道:“到時候馬姑娘已然知道帥府不是善地,自然會想法子離開,那時候魏大哥再潛入帥府救人,不就是事半功倍了麼?”

魏野望了程靈素一樣,卻見少女眼波流轉,似在懇求。本來不想理會馬春花與福康安一家那一堆宅鬥破事,但經不住程靈素那盈盈目光,仙術士一聳肩,只得順著程靈素的話說道:“便是神仙,要救人出火坑,也得那人先起了出離心才算是有下手處。胡兄弟,你且將提到嗓子眼的心吞回肚子裡去,魏某既然要插手,那便是一插到底,從不半途而廢的。”

說罷,仙術士抬手一拍肩頭桃千金,冷笑道:“不就是京城大宅門裡那什麼狗屁的元配妾侍、嫡長庶出的爛事麼?解決問題或許有點麻煩,魏某動起手來,卻是最擅長消滅問題!”

有了魏野這個保證,胡斐才算是放下心來,他這麼跟著魏野跑了半夜,也早就累了,向著魏野又勉強說了幾句,方才回房去休息。

程靈素卻是強撐著睏意不睡,卻是望著魏野的神色,細思一番,方才恍然道:“魏大哥,其實你從頭到尾,也並不想管馬姑娘的死活是麼?”

魏野搖了搖頭道:“太上雲:‘禍福無門,惟人自召。’馬春花貪戀福康安英俊倜儻,痴心一片,情根深種,這等痴情女兒家,哪裡是幾句不鹹不淡的話點得醒的?福康安乃是當今有數權臣,又是久經戰陣、善用士卒之心的梟雄,這等人物,又哪裡是兒女情長可以束縛住的?女的雖然痴傻,多少還存一點真心,至於福康安麼,反倒是逢場作戲居多。飛馬鏢局是有數的大鏢局,福康安若是真心喜歡馬春花,哪怕是納為妾侍,也早該動手了,何至於多年來對人家不聞不問?只怕是他至今膝下無子,又打聽到了馬春花為自己誕下一雙麟兒,才會事隔多年才將馬春花接進府裡去,那對孿生子才是正貨,馬春花只算是個添頭。”

程靈素聽著魏野這樣議論,卻是微微低下頭,嘆息道:“馬姑娘,其實也是個可憐女子。只是喜歡一個人,若到了又痴又傻的地步,只怕福康安親手端了毒參湯給她喝,她就算知道參湯裡有毒,也會歡歡喜喜地喝下去的。”

魏野望了程靈素一眼,心中說道:“馬春花有沒有這樣蠢我是不大清楚,但要是胡斐身中絕毒,你卻是捨得以命換命,將他身上毒素都轉到自己身上去的。女孩兒家愛起來便是不管不顧,直和飛蛾撲火一個樣,但為了胡斐,魏某怎麼著也得保你一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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