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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孽龍欲起鐵簡缺 (十二)

三更夜裡,饊子衚衕裡除了打更人的更聲,燃文■小■說★網、.ranen.饊子衚衕佔地不算小,可是卻只住了一戶人家,便是追封鄭獻親王的濟爾哈朗的後人,輔國公奇通阿一家。

濟爾哈朗一系也是清室入關後的開國鐵帽子王爺,傳到乾隆朝,原本襲爵的支脈已經落到了濟爾哈朗第四子巴爾堪一房的奇通阿身上。奇通阿襲了簡親王的爵位,他原本的輔國公府,就成了簡親王府的小府。

如今這一房已經出了兩代親王,封號也從簡親王升到了鄭親王,饊子衚衕的輔國公府,卻又被過到了鄭邸四阿哥經納亨的名下,分出一支來承了奇通阿原本不入八分輔國公的爵。

如今奇通阿、經納亨父子都早已作古,輔國公府上很冷清了些日子,原本要繼承輔國公爵位的大阿哥更是吃錯了藥,偷偷跑出去尋仙訪道,倒讓這座輔國公府成了京城勳貴圈子裡的一個大笑話。

幸虧輔國公經納亨雖然不知保養身體,三十二歲上就薨了,可他幾個福晉、側福晉都是能生養的婦人,居然給他留下五個兒子。除了被踢出玉牒宗譜的大阿哥,老二積忠額也算是個有出息的,十三歲不到的時候,他老子就蹬腿閉眼了,他襲了輔國公的爵位,又掙得了一等侍衛銜頭。

若不是他如今還太年輕,才二十歲出頭,很有可能就此在兵部掙一個實缺堂官回來,從此後一路朝上,直做到滿洲將軍、滿洲都統位子上,也是意料中事。

自從德布與陳家洛“同歸於盡”後,積忠額便覺得自己的仕途又有了一個向上爬的好機會。雖然大內侍衛總管是不指望了,但是一個佐領總少不了的吧?

年輕的輔國公並不知道,對乾隆而言,陳家洛這個胞弟,還是死在滿洲勇士的手上,更可以鼓舞八旗膽氣,摧折江湖群雄心氣。至於魏野麼,這等熱衷功名利祿的道士,也不過是嘉靖帝寵信的邵元節、雍正爺寵信的賈士芳之流妖道,最好是安分地扮演一個告密出的小花臉好啦。愛新覺羅家的榮寵都是留給八旗子弟的,至於漢人,想分潤些許,就請拿名聲與命來換吧!

此刻積忠額穿戴整齊,向著自己的生母、老福晉王佳氏道:“額娘,我這是去宮裡當差,又不是跟著福公爺出去領軍打仗,再穩當沒有的,額娘還是早些歇著吧。”

說著他向著自己新娶的福晉伊爾根氏說道:“你也多照顧點額娘,我這個一等侍衛是要隨時伴駕在主子跟前的,可不能光顧著府裡。”

伊爾根氏家裡出身低了些,不是宗室,只是個紅帶子,但是旗人姑奶奶們向來都是訊息靈通的人物,此刻只是低著頭道:“這幾日,各府上都說有些邪性,好幾家的小子領牌子進宮進園子當差,結果下了值後人卻沒回府上,都急著滿城找人呢!爺,福公爺弄什麼大會,又弄了一大群江湖人進城,大家都說是這些佔山為王的強盜頭子,滿京城地綁票子呢!”

積忠額一搖頭道:“都是些子虛烏有的鬼話,誰知道是不是這些人不學好,捧戲子進堂子去了?你也少理會那些不乾不淨的門第。我們家雖然只得一個輔國公,可也是正支的宗室,沒得叫那些人小瞧了去!”

王佳氏在一旁嘆了口氣道:“老二啊,我知道你是好強上進,但是你這樣說就不對了。咱們為人處世,總不能和親戚們生分了。我們這一支從府上分出來,到你才是第二代,到底不脫王府裡使錢的性子。可是咱們畢竟不是長房,你阿瑪去得早,家底也有限,還不是要靠親戚們幫襯著?”

積忠額聽著王佳氏說話,頓時低下聲去道:“額娘教訓得是。”

王佳氏又道:“我聽說,你大哥如今回京裡了,府上又傳出話來,他在外面做得事業很得萬歲爺喜歡。雖然玉牒宗譜是除了名了,但是他如今也混得有模有樣,你們兄弟倆總該彼此幫襯幫襯,怎麼你連提都不提你大哥?”

聽到這句話,積忠額卻是猛地一甩手道:“我大哥叫積拉堪,當年早就病死了,是阿瑪親自去宗人府銷了他的名字!外面那個慕容鵡,是個沒爹沒孃沒祖宗的野道士,不是我們輔國公府的人,更不是我積忠額的大哥!額娘,大哥當年受了道士蠱惑,一命嗚呼,已經是府裡的一樁醜事,可架不住再和什麼江湖草莽人物認了親戚,兒子可沒這個臉!”

他這麼說的時候,門上正立著兩個道人,一個頭戴黃竹道冠,身穿青錦道服,一個卻戴了一頂偃月冠,身披玄色鶴氅。兩人身後,各有數名高大漢子侍立,怎麼看也不似禮斗拜懺之輩,倒是帶著一股起居八座的深沉氣概。

魏野聽著這座輔國公府內裡隱隱傳來的那一點議論聲,不由得朝著慕容鵡一彈舌頭道:“嘖,令弟倒真是個大清的忠臣、滿洲的孝子,已經迫不及待地替慕容鵝你開除了族籍。這樣也好,省的幾百年後的歷史學家們,在你的身上留個什麼‘偉大的滿洲政治家’之類銜頭,這可差不多和‘朱元璋是綠色天啟教的信徒’一樣噁心!”

慕容鵡絲毫不在乎面前這廝給自己加了一個“慕容鵝”的外號,反唇相譏道:“單就你這修成半仙的混球可以長生不老,就不許別人也能延壽續命?比起我的身後名,你倒是關心關心自己吧。領袖群雄的天下第一高手,如今卻變成了殺害紅花會總舵主、為清廷賣命的鷹爪孫,你的名聲,轉眼間已經臭了大街了!我聽說連你費盡心思保下來的韋陀門劉鶴真,也差點和你翻臉?”

魏野滿不在乎地一擺手道:“不過是幾天的臭名,用血一洗,也就洗乾淨了。倒是你這裡夠有趣的,怎麼,不進去演一出‘骨肉難相認’的情感倫理劇去?”

慕容鵡虎了個臉,冷喝道:“便要演,也不會便宜了你這廝!”

魏野笑著點頭道:“好好好,魏某便不妨礙你們兄弟這一出相見不相認的苦情戲。這饊子衚衕裡就北面這一座輔國公府,南邊都是些旗奴、蘇拉的住處,倒也不怕走漏風聲。你進去之後,是教訓弟弟還是抱著你這一世的額娘掉淚,只隨便你好啦。今日朝會,無風無雨,是個好天氣,我要先到西華門外候著見駕去了,不用送!”

慕容鵡巴不得這聒噪道士早些離去,揮了揮手道:“你去,你去,只管去!這裡沒你什麼事!”

眼見得魏野一抱拳,隨即出了衚衕口,坐上那一座招牌般的黑熊輦車,慕容鵡方才一指輔國公府,隨侍在他身後的親衛會意,猛地一踹大門,直衝進去:“都不許動!統統抱頭蹲下!”

……

………

魏野上了紫雲降真車,車駕兩旁除了自己的親傳弟子與門人,劉鶴真夫妻也赫然在列。

只是這對夫妻如今都改了家僕裝束,扮成一老一少兩個長隨。

魏野皺眉道:“劉老掌門,你這又是何必?東華門外,站班兵丁已經夠多,隆宗門內,禁軍侍衛更是不少,一旦動起手來,我可是照顧你們不到!”

劉鶴真笑道:“真人說哪裡話來?真人此去,行的是一件大事,為了這件事,紅花會那麼多英雄好漢,情願束手就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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