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二百三十章.誰家小姑過青丘(十)

大蟲便是老虎,可是汴梁城裡,除了官家的園子裡或許養著幾頭外,直通御街的州橋上哪來的老虎?

但玉仙觀前,人潮卻是一蕩,頓時不少看熱鬧的閒漢就先閃過一旁,道旁擺攤的小販就將攤子匆匆一收,匆匆忙忙地朝別處去了。[.cc]r?a? ? n?en? ???.?r?a?n??e?n `o?r?g?

就連那些開張迎客的店鋪,也急急地將市招收起,落板關門。

不止他們如此,玉仙觀前求醫的病家聽得街上喧嚷,只要不是家裡有重病號的,把一點指望都寄託在“蓮葉翁”身上,多半也匆匆從隊伍中走了出去。

見著這個情形,許玄齡訝異道:“好端端一個汴梁都城,怎麼還有大蟲出沒,開封府也不管的麼?”

王正一低頭嘆了口氣,隨即走到那些求藥的病家面前,先唱了一個肥喏,搖頭道:“諸位善信,本觀今日怕是做不得功德了,還望諸位體諒則個,先各自返家,待明日再來求藥不遲。”

王正一這裡拱手道歉,也有人嘆息幾聲,黯然走開,也有的卻是扶著病人不肯離開。這些病人多半不是病得瘦骨支離的老者,就是面黃肌瘦的兒童,顯然在汴梁城裡,也有這樣買不起藥,享受不了傳說中的“中世紀最強福利國家”待遇的貧民。

許玄齡搖了搖手中蕉葉扇,向著王正一說道:“觀主,貧道既然發下願心,施藥救人,哪有個半途而廢的道理?”

王正一搖頭道:“師弟你不曉得,這汴梁城裡州橋附近,有個出了名的潑皮破落戶,成天地在城裡惹是生非、撒潑行兇。開封府里弄了幾回,也治他不下,無奈只得任著他橫行胡為,因此上大家都喚那廝是個沒毛大蟲。”

聽得王正一這般說,許玄齡訝異道:“從來是民心似鐵,官法如爐,這天子腳下,大宋皇都,怎的沒了王法?”

王正一苦笑道:“那潑皮在汴梁城裡,惡了許多做買賣的大戶,幾次將他拿進開封府裡,也有人與快班衙役、禁子、節級銀錢疏通,打算謀個一勞永逸的方兒,光是殺威棒,就打斷了不知多少。然而這廝只是混鬧,卻不曾犯下什麼大罪,幾頓板子打下來,又打他不死,關不多久,又放他出來。一來二去,竟成了一塊腌臢臢的滾刀肉,尋常人能拿他做什麼處置?何況這廝又有些手段,要讓他訪到何人與他做對,便偷偷地上門來,門首堆糞,井裡屙屎,更幹出許多混賬事來。大家實在無法和這等人爭執,他又時常嚷嚷,誰與他過不去,他便拐騙了誰家兒女,挖眼拔舌,賣與外地的丐頭做討錢的人棍子……”

話說到這裡,許玄齡一擺蕉葉扇,點頭道:“似觀主這般說,那廝果然是個餓鬼般的人物,說是大蟲,卻是奉承他。只是這玉仙觀乃是清淨道場,哪裡怕這等腌臢潑才鬧上門來?”

許玄齡說著,眸光一轉,正望見殿門後一縷青絲轉過,隨即笑道:“何況這玉仙觀裡,也有神將護持山門的。”

許玄齡話說得輕鬆,王正一卻是連連擺手;“神將都遠在三十六天,我等凡夫俗子,哪有福分得神將護持?師弟還是莫要說笑,快些叫這些善信們散了去吧。”

許玄齡還要勸說幾句,卻見山門前的人群又散開大半,走出一個胖漢來。

那人身上披一件早已開不出原本顏色的短衫,上面油泥汙垢不知道攢了幾層厚,只一片油黑錚亮。身上黑皮,不是從孃胎裡帶來,反倒是不常洗澡,攢成的一層垢膩殼子。頭上捲毛,都是油沁成一綹一綹,護心毛四周,疙疙瘩瘩,癤癩瘡疤,大的連小的,癩蛤蟆看見他,只怕也要為自家面板自豪。

這人一路走來,人人避之惟恐不及。

玉仙觀外,過街老鼠張三正帶著幾個兄弟遊蕩。這酸棗門外本來算是張三與李四看著場子,然而見著那貨真價實的人形垃圾出現,張三皺了皺鼻子,掩面道:“州橋下那癩皮虎牛二怎麼跑到酸棗門外來了?真是晦氣!咱們好鞋不踩臭狗糞,先避一避再說!”

也有人摩拳擦掌道:“誰不知道這酸棗門外好一片地方,都是咱們哥幾個照看,他牛二算個什麼東西,卻來俺們眼皮子底下搵食!且教訓他個狠的,讓他知道咱們哥幾個的厲害!”

張三一聽這話,就急了,一拍那人腦袋,低聲罵道:“牛二自然不算個東西,可架不住他上頭有人!多少行首,都借重他這把刀來行事,等閒也沒有第二個貨似他這樣不要臉皮的了,誰能輕易動得了他?不然,你道開封府的殺威棒是好捱得不成?散了散了,今天就當大家沒有撞見這事!”

說到最後,他又特別添上一句:“這事情,萬不可讓你們李四哥曉得,他是個肯仗義的漢子,卻犯不著被這等齷齪玩意連累了!”

山門外張三一夥人匆匆散去,牛二已經直走進玉仙觀中來,隔著老遠,就有一股腥臭惡穢的氣味直衝眾人鼻子。

若是魏野在此,少不得要感慨一句,這牛二不愧是千百年來,人人“傳頌”的無賴範本、流氓祖師。什麼洗剪吹、什麼殺馬特、什麼古惑仔,和這位頂風猶能臭十里的潑皮強者比起來,真是拍馬都比不上。

許玄齡還算是在洞光靈墟修行數年,連北地那些妖仙也認得好幾個,但像牛二這種奇人還是頭一回見。

只見牛二走上前來,那些等著施藥的病家莫不退避三舍,讓出道來,讓牛二大搖大擺地在許玄齡面前立住,開口道:“這道士,你可是在這裡賣藥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