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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誰家小姑過青丘(二十二)

鵓鵒青是一頭騾子,據說身上還有西域汗血寶馬的血統,不僅在速度和耐力遠勝尋常名駒,最難得的就是這匹騾子馴順無比。[? 燃?文小? ?說 ? ? ?.?r?a?n??e?n?`

當然,不論這匹青騾有多少優點,但對禁中的人們而言,只需要關注一點就足夠了:

鵓鵒青是童貫童宣帥獻於官家的!

正如在星圖中,三垣二十八宿群星,都環繞著紫微星旋轉。在禁中,不論是后妃,還是內侍宮娥,所有的注意力都環繞著趙佶。

官家每日讀了什麼書,抄了哪一卷道書,為哪位畫院供奉的新作題了字,幾時飲了茶,何時用了飯,都在所有人的關注之下。

儘管作為大宋官家,趙佶的權力遠遠超過了他的父親神宗趙頊,也遠勝他的兄長哲宗趙煦,對政局的影響力更是讓仁宗、英宗們自愧不如。宋仁宗能被包拯噴一臉的唾沫星子,宋英宗更是被富弼當面威脅“伊尹之事,臣能為之”,可要把包龍圖、富鄭公放到趙佶的面前,大概除了去南方不毛之地啃野果,也沒有別的待遇可講。

就這,還要感謝藝祖開國之後,留下了一個不殺士大夫的傳統!

但是就算強勢如他,照樣對這種源遠流長的“宮廷文化”無可奈何。

不管是在齋館養靜,傳召道官講經,還是坐在瓊蘭室中自己略畫幾筆花鳥,或是手把鍾繇、二王等歷代大家的法帖,有心於方寸之間,但卻總是能感受到內侍們略顯鬼祟的眼神。

作為一位萬乘之國的君主,趙佶缺乏統治者應有的穩重氣度,但作為一位才子,他卻有著屬於藝術家的敏銳第六感與纖細神經。

當然,他也有著浪蕩子特有的健忘和粗神經,很多時候,隨著他尋找新鮮樂趣的性子一起,那些興起大獄、窮究其罪的血腥念頭自然就在瞬間被沖淡乃至遺忘,以至於讓他顯得比許多帝王更加寬厚溫和許多。

而對於趙佶而言,騎著鵓鵒青夜訪李師師,便是治療自己心靈,享受別樣樂趣的一環。

馬前街的一座小樓,一個若即若離卻真實鮮活的女子,對富有四海的宣和天子而言,就像是王右軍的蘭亭集序,不論是匠人雙勾的仿本,還是措大做舊的摹本,都比不上那遺失世間的真本。

而對趙官家而言,小劉妃、崔妃、王妃,就像是那些拓本、仿本、摹本,雖然其中也分高下,但終究比不上在他面前鮮活地綻放著的李師師。

但是這朵花是寧願孤獨地開在馬前街,也絕不肯到艮嶽那用無數財富堆砌出來的山水間,去給某人獨自欣賞的。

這一夜,趙佶來得唐突,然而李師師的小樓中依舊從容不迫地準備好了迎接趙官家的所有物事。

和普通人不同,這座名為行院、實為大宋官家******的外宅兼沙龍,從來不怎麼搭理民間的習俗。

門首也沒有懸掛艾虎與紙符,居處也沒有灑過雄黃酒。

入夜的小院中,只有一股草木的溼潤氣息,清入肺腑。初夏的夜裡,已經有草蟲在摩擦著發聲器,向世間昭告它脫離了單身狗的隊伍。

趙佶披著一件青紗衣,半倚在榻上,望著洗過木蘭湯的李師師,一下下梳弄著如雲秀髮。看著那一莖莖青絲散落在白膩卻隱帶紅暈的肌膚上。

這種目光,不大像是熱戀中的毛頭小子打量情人,更像是人到中年的收藏家,正在用雙眼盤玩自己最喜愛的美玉——偏偏這塊美玉允許他把玩、允許他狎暱,卻不許他帶回家裡去!

注視了良久之後,趙佶不由得輕輕感慨一聲:“上蒼總算待我不薄,於家室外,尚有師師你做我的知己、道侶!”

前頭還沒什麼,後面“道侶”兩字一出,李師師頓時就冷著一張臉轉過頭來:“我不是你的玉真妃子,只是章臺柳梢的一縷飛絮,卻沒什麼這個先生、那個羽客,替我裝點出一個女仙家世,更於官家的仙業無補。官家是仙人,便不該朝我這般的地界走動,沒得玷了官家仙體。”

對趙佶的後宮而言,能讓有力的道官,為自己敷衍出一個神女下凡的身份,裝點一下道君教主皇帝身上的仙家色彩,那是多少好處砸下去都不心疼的買賣。可到了李師師這裡,不但不去奉承道官,就算趙佶親自送上來的仙妃名義,她倒是自己朝外丟。

但偏偏趙佶就吃這一套,忙擺手道:“是我說錯了,能在師師身邊坐著,還值得什麼天宮留戀?便陪著你做這一世凡夫俗子也罷!”

見著趙佶就要賭咒發誓,李師師反倒站起身來,款款行至趙佶身旁,抬起玉筍般的纖纖手指,堵住了他後面的話:“卻又胡說了。你又只是我一個人的了?官家,官家,你管著那麼大一個家,許多兒女,還有整個大宋,都指著你撐持。你能時時來見我,便是我的福分了。”

說到後面,趙佶見著李師師淺淺一笑,不知藏了多少百折千回的柔情,頓時就覺得天下之大,自己卻是最幸福的一個人。顧不上旁的,一把拉過李師師,臉貼著臉,彼此溫存起來。

趙佶長得不難看,在以整體相貌儒雅俊秀的趙家後人裡,算得上是格外英俊的一個。

但對李師師而言,這個英俊、儒雅、聰明,雖然滿是才子氣,待人又有些小體貼的男人,究竟算不算一生的依靠,那就要另說了。

……

………

太子巷,崔府。

崔府後園中,有一株古樹,據說是當年楚國公李從善死的那一日,親手種下的。

而澆灌這株古樹的第一瓢水,就是李從善口中嘔出的毒血。

此刻,古樹之下,已經用青、白、赤、黑、黃五色泥土,照著五方方位,堆砌成了一座法壇。

壇中央,劉康孫也不戴道冠,也不穿道服,披頭散髮光著腳,身上披著一條溼漉漉的紅布,上面透出一股股的血腥味來。

在土壇下面,堆放著一隻只被砍下頭來的牲畜,牛頭、馬頭、羊頭不用說了,兔頭、雞頭、狗頭、豬頭也一個不落,就連鼠頭、蛇頭、猴頭也都備下,只有虎頭與龍頭不好找,只能用貓頭和蜥蜴頭代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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