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在這一群水族中的,正是蛤蟆王超。(.cc 棉花糖 ???.?r?a?n??e?n?`o r?g
身為魏野身邊長隨,這隻被安排到蛟精摩卡身邊的石蟾精,差不多就是個監軍的角色。
但比起王超這個老油條,摩卡恐怕壓根不知道“監軍”是個什麼意思。
既然王超被安排到了他身邊,他就把王超當成尋常水族使喚,打發他帶了幾個不成氣候的蝦兵去巡河。也就是王超自詡魏野腹心,這些天只想著替魏野找出那夥逃之夭夭的密教僧人,才沒有把小話遞到魏野跟前去。
然而此刻,要表現自己才是魏野身邊頭號得用妖侍,王超一手執定那根樹枝猛然一抖。
樹枝抖動處,隱隱有水霧運轉,化作烏黑雲氣,聚集在樹枝頂端,恍如一面長幡。
隨著長幡轉動,滿地泥漿的水分瞬間蒸騰而上,化成一片片濃黑雲障,將王超以下的大群水族護持得密不透風。
而水天寶相催動的光索,落入這一團團濃黑雲障中,轉眼間就消失無蹤。
僅僅以道術而論,凝光為縛魔之索,化云為闢咒之障,雙方手段一時間也分不出高下來。
但是這場面放在尋常人眼裡,光明大放的佛門寶相,與怎麼看都是妖氣密佈的漆黑雲障間,這差別就大了去了。
化名空冥子的仙術士眉頭一皺,突然倒轉了手中漁鼓,掌心輕輕一敲。
漁鼓悶響一聲,隨即四周雲氣漫卷,天空中烏雲密佈,籠罩四野。
漁鼓再敲,仙術士五指輪彈鼓面,那漫天雲氣隨之一卷,身後雲氣中,五靈華幡猛然浮出,長幡飄卷間,雲氣隨著漁鼓發出一陣悶響。
雷聲轟然而動。
這雷聲來得突兀,又來得急速,人們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聽著雲層中雷聲如鼓不覺,聲音急促處,不像是平常雷雨天氣那般,聲聲悠遠,倒像是有神人在雲中敲擊起了雷鼓。
驚雷聲起,魏野手中漁鼓聲音更促,一聲聲輕敲,雲層間便有一聲聲雷響附和,一聲不落,一聲不錯!
雷聲陣陣,分毫不歇,落在滿汴梁城的人們心頭,卻是讓人無端心頭一驚。
蔡京府上,如今鞠躬下臺的蔡太師正斜躺在軟榻上,對面卻是教坊司判官袁綯這位宣和笛王,正拿著一支白玉龍首笛,輕輕吹奏一首洞仙歌。
蔡京雖然下了臺,但數十年宰臣架子不倒,袁老判官也只能拿出全副本事,將笛音吹得如穿空入雲,隱隱有遠見蓬瀛之概。
然而雷聲起處,笛音驟然意亂,袁老判官甚至都來不及補救,笛音轉瞬竟成雷音,轟然乍響,驚得滿堂不安,甚至為蔡京捧果的使女手一抖,那一隻琉璃盤就跌落在地,瞬間爆碎!
袁老判官猛地停下手中動作,向著蔡京一躬身:“老公相……這是……”
蔡京不以為意地一擺手:“天有雷聲,自然之理,小人畏天變,君子寧有畏乎?”
然而他的話沒有說完,雷鳴再起,連串雷響密集如鼓,將他的話全部蓋了下去!
……
………
幾個內侍追著一位頭戴花釵冠的美貌婦人,跑得是連滾帶爬:“崔妃娘娘!崔妃娘娘!聖人今日在華陽宮養靜,崔妃娘娘,俺們實在擔不起這層干係!”
那美婦人只是向前急走,快走數步間,卻不甘地咬了咬牙:“我那哥哥一向老實本分,官家你當初臨幸我哥哥家也是見過的,何曾有什麼非分之想!可俺哥哥一家被滅門,你卻叫人全然瞞著我,只與那李師師胡作非為。我也不管別的,今日只要找你問一問,官家你還念半點舊情不曾!”
她走得太急,突然聽見半空中雷響,頓時踏著了裙襬,猛地跌落在地,那一頂花釵冠落在地上,上面珠花頓時灑落一地。
四周內侍與宮娥見狀,猛地將這位如今行情大跌的妃子扶起,卻是半勸半拖地道:“崔妃娘子跌傷了,眾人還不快伺候起來!”
發話的內侍是梁師成的幹孫子,有他發話,就等於是崔妃失寵已經是經過樑隱相認證的事情。
一眾內侍再不猶豫,架起崔妃就走,只有這位素來以倔強使性聞名的崔妃娘子,不住地喊道:“你們這些人,怎的這般無禮!放開我,我要見官家,我要見梁隱相!”
然而任憑她怎麼呼叫,這些內侍只做不知,而天上那一串雷聲,此刻越發急促,簡直與教坊司的鼓手打的鼓點還要快了三分。
……
………
雷鼓聲聲,景靈宮、上清寶籙宮、大相國寺、大晟府、教坊司,還有汴梁那一家家豪門府邸,各處街巷的瓦子勾欄。只要是有樂器存放的地方,此刻,不論是鍾、是鼓、是笛、是簫,是方響鈴磬,是琴瑟琵琶,還是女伎們手中用的紅牙拍板和絃子,一切能發聲的物件,都隨著天雷震動,發出一陣陣的雷音。
彷彿有一位極有權威,卻不怎麼精通音律的指揮家,正在指揮著這座城,發出雷鳴般的合唱。
在這場讓人震耳欲聾的雷音聲中,摩羯魚王的額頭上,那一粒金瑩寶珠猶然佛光四射,禪唱聲似乎壓根不受雷鳴所擾,兀自吟誦不止:
“是時,如來含笑,又出種種微妙之音,所謂檀波羅蜜音、屍波羅蜜音、羼提波羅蜜音、毗離耶波羅蜜音、禪波羅蜜音、般若波羅蜜音、慈悲音、喜舍音、解脫音、無漏音、智慧音、大智慧音、師子吼音、大師子吼音、雲雷音、大雲雷音……”
隨著禪唱,青蛟只覺得一陣陣佛音入耳,不由得筋酥肉麻,與摩羯魚王撕咬的力道一陣不如一陣,轉眼間就已經落在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