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家軍一到,蕭白與禁軍們紛紛精神為之一振,各個越戰越勇,不過一炷香的工夫便迅速的結束了這場戰鬥。
謝飛卿一手握著劍,殷紅的鮮血浸染在蛟龍繡紋上,他微微揚起下頜:“趙王,降了吧!”
眼前這人臉色一片灰白,他四下環顧著,廖奇已經身中數劍倒在地上斷了氣,趙地士兵多半已經放棄了抵抗。
謝煜閉了閉眼,倔強的苦笑著:“是我時運不濟,並非我不如你謝飛卿!”
“時也命也,放下劍,本王不想親手殺你!”
他抿唇微頓,目光掠過光影看向養心殿內:“父皇他……還活著?”
“是。”
“可惜了。”他捂著鮮血淋漓的肩膀支撐著不讓自己倒下,仍不甘心的問道,“明明是我趙地計程車兵先行動身進京的,為何邊家軍也來的這麼快?”
邊汲輕蔑的瞥了他一眼,冷聲說道:“你的人在京城外被王妃拖延了數日,我們若再趕不上豈不成了廢物?”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若蘇雲若不曾逃走,說不定今日我便不是這樣的下場了!九王叔,能否讓我再看父皇一眼?”
謝飛卿沉吟了片刻,擺手示意眾人退下給他讓出了一條路,他丟開手中的劍,跌跌撞撞的進了養心殿。
昏暗的光線下,謝長庚形容枯槁,躺在床榻上氣息奄奄。
“父皇……”
謝長庚的嘴唇動了動,勉強撐開眼皮,氣若游絲的問道:“敗了?”
謝煜跪坐在床邊,點點頭:“敗了,兒臣到底鬥不過九王叔。”
“也罷。”
“父皇不怪兒臣?是兒臣讓人在您的參茶裡放了硃砂,是兒臣要至您於死地!”
“這些年我愧對你生母,也愧對你,我費盡心思的為你鋪路,讓煊兒將謝飛卿視為眼中釘,只為將來有一日能將這萬里江山交託在你手上!我為你,做了一個父親能做的一切,日後到了九泉之下也有臉面見你的生母了。”才說了幾句話,他就劇烈的猛咳著,喉嚨裡一股腥甜的味道湧了上來,硬生生的咳出了幾口血。
謝煜眉眼微動,猶豫了半晌,最終還是伸出手輕撫著他的胸口幫他順了順氣。
“兒臣恨您!您既然不能護母妃一世周全,又何必招惹她?又何必讓母妃生下兒臣?您可是兒臣幾次在前皇后手下死裡偷生?您可知兒臣每一日活得有多心驚膽戰?”
謝長庚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稍稍平息了一下呼吸才斷斷續續的說道:“我知道,也料想到會有這一日。我不怪你……可你太急了,若按照我給你鋪的路走,這把龍椅……早晚是你的。”
他尖銳的笑了,起身後退幾步,跪下重重的叩了三個頭,每一下都發出一聲悶響。
“兒臣……叩謝父皇多年來的養育、護佑,可兒臣是您的子嗣,理應像您一樣!兒臣要效仿您,用一樣的手段奪得皇位!今日雖然功敗垂成,但兒臣也無憾了!”
謝煜一手撐著地站起身,決絕的一頭撞在雕花木床上。
砰地一聲巨響,鮮血順著額角滾落,他盯著謝長庚不肯閉眼,身子轟然倒下。
謝長庚瞪著眼,像有一隻手扼住他的喉嚨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骨瘦嶙峋的手緊緊的攥著錦被,太陽穴青筋暴起,張著的嘴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謝飛卿重重的嘆了口氣,讓人將謝煜的屍首抬下去,又安排著宮人護送太后回宮歇息。
有條不紊的安頓好這一切,他趕緊把邊汲叫到身側:“你可是見到王妃了?”
“是,王妃在懷山,有孟將軍護著,想必……哎,王爺——”
他的話還沒說完,謝飛卿就已經一陣風似的往宮外衝。
顧鶴還撇撇嘴,搖著摺扇挪到旁邊站定:“別嚎了,現在他心裡只惦記著他的寶貝王妃,哪還顧得了別的?”
“可是還有不少瑣事沒有處理妥當,王爺就這麼撒手不管了?”
“這不是還有你我嗎?咱們就是這吃苦受累的命!傳令下去,降了的叛軍不予追究,暫留京中;禁軍副將魯雲霄交給蕭白處置;靜安候與趙王府一干人等暫押天牢。”
謝飛卿才策馬出了宮,遠遠的就瞧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飛奔著朝他跑過來。
他怔了怔,趕緊翻身下馬,一把將人攬在懷裡,眼眸裡翻湧的暗雲一點點歸於平靜:“還好你沒事。”
懷裡的人仰臉望著他,一笑露出幾顆潔白的牙齒:“還好你也沒事,否則我真要帶著你的銀子去養面首了!”
他低笑了幾聲,緊緊的抱著懷裡嬌小的人兒,幾乎要將她揉進骨子裡一般。
當晚,謝長庚駕崩。
謝飛卿秘不發喪,以謝長庚的名義頒佈了一份罪己詔,為秦家、溫家和定北將軍平反冤屈。
直到養心殿中的屍臭難以掩蓋時,謝長庚駕崩的訊息才昭告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