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生共死是怎麼回事兒?”
陸安苦笑一聲,倒是毫不隱瞞,說道:“昨天先是被人扔了一顆炮彈,然後又差點兒被打了一槍,若不是田中百繪推了我一把,說不定你現在就該是來瞻仰我的遺體了……,呵呵,不過我後面也算是救了她一次,稱得上是同生共死了。”
他說的輕鬆,林詠娉卻聽得心頭一緊。
她低頭極力忍耐了片刻,才將鼻頭的酸楚摁了下去,然後又囔囔地說道:“你,你不該這樣的,如此危險……”
“沒有辦法,這次算是遭了無妄之災。畢竟與兩位元帥比起來,我這樣無足輕重的人,也沒法去找兇手說理,不是嗎?”
林詠娉卻猛地抬起頭,怒道:“什麼叫做無足輕重?你這樣看你自己的嗎?若是你萬一有了什麼事情,你有想過、想過周圍人的感受嗎?即使你爺爺血洗這整個太陽系,可是我們難道能使你復活嗎?你妹妹會怎麼樣,你有想過嗎?我,我們這些朋友,你有想過我們會怎麼樣嗎?”
這猛烈襲來的斥責,讓陸安有些猝不及防,目瞪口呆聽完訓斥後,他才反應過來。
做著雙手投降狀,他賠笑道:“呃,好吧,算我口誤,算我口誤。不過,你這樣突然的爆發,可是嚇死我了。”
林詠娉沒好氣地繼續說道:“你這話要是讓你妹妹聽到了,怕是比我還要氣憤呢。”
“所以呀,這些話我可從來不敢在她面前說。”陸安摸了摸鼻子,問道:“說起安娜,她這段時間的治療怎麼樣?”
林詠娉嘆息一聲,“雖然治療效果據說很好,但是過程卻很痛苦。她很難睡著覺,也吃不下東西,每天靠營養劑維生,精神上壓力很大。你難道不知道嗎?”
陸安聽完沉默了一會兒,才苦笑著答道:“其實我猜的出來。每次我跟她連線通訊,她總是笑著,也不說自己治療時的痛苦。其實我也猜得出來,要是她衝我撒嬌我反而不擔心,她這樣其實是很痛苦卻不想讓我擔心,一直以來她都是這樣。”
“你也不問,對嗎?”
“嗯,我懂的,她也懂的。這麼多年了,沒有什麼不熟悉的。其實,現在這樣的情況,已經比我們曾經預想的要好上千倍萬倍了。”陸安摸著自己的胸口,說道:“有些痛苦,不說出來反而更好,說出來只能成倍地增加痛苦,她痛苦我痛苦,我痛苦她更痛苦。何苦相互折磨呢?”
林詠娉看著陸安摸著胸口微笑的樣子,忽然心中湧起一絲絲嫉妒,她十分痛恨這種與自己無關的默契。若是以前,這絲嫉妒未及升起便會被憐憫、同情、憐惜等撕碎,然而若是等待她病好了呢?
等她病好了,他會不會……
林詠娉偷偷將左手背在了背後,微微攥著又鬆開,重複了幾次後,才毫無異樣地開口問道:“那這次的事情要告訴安娜嗎?”
“這樣的事情沒有什麼好隱瞞的,我稍等一會兒會親自跟她說的。”
林詠娉微笑著點頭。
這便是你的妹妹嗎?這便是你們之間的羈絆嗎?如此輕車熟路,習慣到絲毫感覺不到其中的怪異嗎?
她心中的嫉妒一絲絲地化作酸楚,卻無法言說。
其實陸安如此模樣,也沒有什麼好驚訝的。人從來都沒有完全脫離動物的習性,動物依靠本能來對周圍環境做出應激反應,而人則是依靠習慣來對周圍環境做出反應。
一個毫無習慣的人,就是一個從來不存在的人,就好像從來沒有生存本能的動物一樣。
陸安跟安娜的相處,已經習慣到如同呼吸一樣平常。他生命中的一切行為的目的、一切存在的意義好像都是為了妹妹安娜,而對於安娜來說,陸安也是如此般的存在。
這樣的依存,已經不再是簡單的兄妹了。有些時候像父女,有些時候像戀人,有些時候像母子,有些時候才像兄妹。
然而當局者迷,陸安瞧不出來,林詠娉瞧了出來。但她卻不知該如何言說,她也不知道以自己的身份該說些什麼。
正如同一街之隔,瞧著她和陸安聊天的劉袁一樣。
陸安離得太近,瞧不真切林詠娉的舉動;林詠娉也同樣離得太近,瞧不真切陸安的舉動。然而,一街之隔、數十米開外的劉袁卻正好將一切都收入眼底,畢竟他的視覺毫不遜色於他的嗅覺。
劉袁眯著眼睛,瞧著自家的陸安與火星來的林大少,心中暗自警惕。
“這位火星林家的小子,無論怎麼看上去,都有些怪異的感覺。”
劉袁是知道的,陸安平日裡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的身世背景大肆宣揚的,但是他也並不會刻意隱瞞這樣的身份。或許根本談不上炫耀或者隱瞞,他基本上無視了自己的家世。
如此一來,很少有人會刻意在意陸安的身份,但若是以林家少爺的身份,擔心自己室友的來歷,輕易便可查出來陸安的身份。
如此一來,難保這位世家少爺不會生出別的念頭。
“這個林永平,神態謹慎而又迫切,是對於安安有什麼企圖嗎?”
念頭一起,心底頓時殺機四溢。畢竟陸安剛剛從一場混亂的襲擊中逃脫,幕後兇手的身影錯綜複雜,真相依然十分晦暗。
若是三十年前的劉袁,不,那個時候還沒有劉袁,只有“龍牙”的S67。那個時候的他,此時該一步邁過這條街道,將林永平這位火星來的少爺一擊斃命。
“龍牙”的隊員行動方式都是如此,簡單、直接、暴力,尤其是他們的暴力凌駕於幾乎所有人之上,自然而然就成了最簡單、最直接、最有效的行動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