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唯一能主宰的就是眼淚,想哭泣就哭泣,雖然早就沒有太多的眼淚,雖然從沒有人哄……但泣啜乾嚎後,便是長久的沉默而不是堵心。
不然,鬱結在心誰來陪、誰來哄?誰為自己疏散那絲絲縷縷?如今,只能自己哄,以哭泣的方式,如剝繭抽絲一般,慢慢抽掉堵在孔竅內的汙漬團塊。或許在沒生娃之前,哭泣還可被哄被在意,可在那後,便是每日的悽悽惶恐至今。
的確啊。
新婚那一年多的日子,她每日都是沐浴著春風,做夢都會被笑醒,怎麼會有感傷與哭泣?哎,都怪自己命小福薄,那麼快,福氣就享受盡了,便沒了吸引力,從此再也不是了香餑餑。試想自己該如何面對,那泱泱幾十年的漫長未來生命?
為什麼人的壽命,會有那麼久?
想想婆婆70多歲的年齡,還在主宰家庭,想想自己20多,啥時能夠壘齊了那漫長5、60年的光陰?何況光陰被打散成細碎的一分一秒,春夏秋冬的,也並不好過。
看著牆上圖畫,男娃子笑得如此純淨,而且,那肥碩腿部依然張揚。她如魚梗在喉,艱難之餘,痛苦萬狀地閉上眼。如大白天活吞了蒼蠅,噁心但卻又吐不出。
二喜也早就看出夢遙沒一點兒出息,懶得看,就不願意在家裡窩著,她生完女嬰第二天,春寒料峭呢,就跟著大喜去外面打短工去了。
這次的短工在廊坊,每發工資,二喜都會來家裡看望老孃。
老孃成天帶著單單燒香拜佛,再有巨大的任務,就是修理夢遙。這個又傻又笨的東西,每天都要抽打幾十遍小腿,因為她總是犯錯。讓先邁左腳,偏偏總是壞了風水和氣運,沒腦子的左右不分的大傻叉,說邁哪個就偏不邁哪個,想怎麼就怎麼,任意作橫,一點規矩禮數教養都沒有。
這一天晚上。
二喜拿著新開的2000元工資回到家,這是他累積好久的,老嫗依然掌握著財政大權。自從夢遙當著老鄉反覆點數那800元,犯了大忌之後,就再也沒讓她碰過錢,況且也早就有那意思。
藉口之後,也就順水推舟成了真。
再回憶起過去談戀愛時,她沒錢,居然還扔給地鐵站乞丐盆裡兩枚鋼板,那時他早就斷定,她沒心眼腦子不清楚,不是過日子的料兒,要好好改正這窮大手的毛病。
如今觀察調教多年,徹底失望。
二喜想到這裡,暗暗佩服自己當年的眼光和識人的智慧與通透。
“媽,把錢給您!”
老嫗顫抖雙手接過來一沓錢,嘆了口氣。她感嘆娶了個坑人媳婦250,過日子饒著不行,還總惦記那個無底洞窮孃家,賊心歹意。
老胳膊老腿的自己,不撐家怎麼行?
無論咋,也指望不上那個坑貨,她心術不正,作風不端,根本就沒資格掌家。可自己已有70好幾了,還有幾天活頭?
“哎!”
老嫗黑著臉,將錢塞進大襟棉襖的內兜裡,又嘆了口氣。
二喜進了西屋。
看到夢遙坐在炕簷子上發呆,經過這一個月的緩解身體,似乎又恢復不少,面色紅潤起來。二喜發現她的毛衣襖袖,已經破了很大一塊,用近似色的棉布堵上,看著很不舒服。
而且有一天,還聽到了一些閒言碎語。村口那幾個不要臉的饒舌婦,經常對著二喜指指點點,說他虐待媳婦。
他聽了便疾步上前,去理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