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想透過堅持和力所能及的親歷親為養活自己,而且證明一下,她也可以透過雙手掙點錢孝敬給自己的父母,不想把這些瑣碎寄託負載在任何人身上,而且零雜還被嚷嚷成天那麼大的事。
畢竟靠山山倒,靠海海乾。
求人不如求己,連上帝,都不拯救不善於自救的人。或許富人是透過金錢來征服,那麼窮人又能靠什麼?自己是沒文化的窮人,或許只有透過變異,拿人當本,不畏艱難,苦苦經營才能得到所需。在沒嫁人時,或許家人做夢都希望,她能夠透過美貌來改變命運。但那麼多年後才知,她似乎什麼都沒有得到。
嫁了人,反而更坑害了自己。
和她年齡差不多的潤葉,還在大學裡自由遊蕩。她這樣生活瑣碎,謀生的苟且,完全都不是潤葉所該考慮的範圍。可自己早結婚,卻提前跳進自己為自己挖的大坑。一失足,便跌入萬丈深淵,再也回不去,再也找不到過去那個簡單漂亮,快樂無憂的自己。
想到這,她只能暫時麻木著不去思索。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都不可怕,哪怕不婚不嫁不生養,但似乎只有沒錢才是最可怕。沒錢沒尊嚴沒地位沒有話語權,生不如死,沒錢就是萬惡之原罪。
所以,掙錢永遠比脫單更重要。
這幾年的婚姻生活,令她也明白了不少道理,只是這些道理明白得太晚,付出的代價太大,太過於殘酷與猙獰。沒有從書本得到真理,而是身體力行親歷親為鋌而走險,最後用賠掉自己的所有這樣如此愚蠢冒險的方式來獲得。
殊不知自己兜兜轉轉冒了多少傻氣。
試問,人這一輩子,還能禁得住幾次冒險?既然禁不住,那也就豁出去,盡力所能去掙錢,買一張通往張家口的火車票,再也不回來。
喝破爛?
如果早知會淪落如此,還不如找個遙家寨的嫁了算了,哪裡沒有男的?找個同齡同歲的豈不更好?何苦還非來天津喝破爛?背井離鄉喝破爛?有癮嗎?可目前在天津這個偏村僻壤地,舉目無親,沒有文化的自己又能做什麼?
既然不能,是徹底的弱者,那孃家人就會更擔心自己。孃家人以為自己找個包工頭的弟弟,可以一輩子高枕無憂,吃香的喝辣的;他們以為自己的女兒,成了大天津的戶口,就是人上人。
母親或許以為女兒每日裡錦衣玉食,好幾年都未回過孃家,只顧自己奢侈享受,渾然忘記他們的水深火熱。過去不是說好了婚後,要讓二喜帶著弟弟學手藝掙錢嗎?怎麼婚後就不吱聲了?真是嫁出的閨女潑出去的水,養閨女賠錢貨白眼兒狼都是。
可母親做夢也沒有想過,過去痴傻迷戀她女兒都要融化掉自己老命的老光棍劉二喜、如今大變樣。而她女兒目前的境遇,簡直如魚煎烹。
“喝破爛,喝破爛……”一陣不高不低的聲音喊叫,打破家家戶戶的平靜。
連著喝破爛數日,她都很賣力。
新的一天,驕陽從遠處地平線,露出一張燦爛的臉,將光線鋪滿了簡單而又灰色的街道。她又出發了,依然很早,沒等太陽完全出來。但今天特別,因為她根本不知身後,竟然有人跟蹤。
不一會兒,她的大筐裡滿是塑膠瓶子,還有幾個破鐵鍋和一個鋁製燒水壺。
中午。
肚子餓咕咕叫,又熱又渴又餓的始終還在堅持。喘口氣兒的空,她用黑黑髒髒的一隻手,劃拉一下擋在額頭的短髮,面頰立刻一抹黑印記。
她繼續喊著,“喝破爛,有破爛滴賣。”
下午又堅持2個小時,雞皮袋子大包也已滿滿當當,在大鐵籠的上面又飄著大袋子。最後終於停止喊叫,她很想把這堆收穫拉到破爛廠兌換成錢,然後計劃母親生日時,郵寄幾十元錢當作一個驚喜。
她賣力往前蹬車,兩米多高的雞皮袋子大包,晃晃悠悠跟著挪移,加上兩隻大鐵籠,後面的人只是能知道這團貨物無頭厘在做飄移,根本看不到人,或許只能看到兩隻鞋子。對於貨物龐大來講,腳踏車上的人簡直顯得太微不足道。
她逐漸用大力,雙臂往下猛壓車把。
因後面物重,而欲抬起來的車把需要往下足力按壓,才能緩解車子不上揚不翻車。所以別看大包隨她飄移,但車把卻左搖右晃,上下起伏不定,導致手臂也跟著亂顫無法控。
但夢遙不管。
只要活著,只要死不了就要往前奔,堅持幾里地之外,就都能變成錢了。想到變成錢,她更賣力往前面奔,任憑汗水流淌也不去擦,久了面頰上又多了不少的泥溝。
此刻在村落的一堆木頭後,隱藏一個齷齪的身影,對,這就是劉二喜,他又來偷偷監視。
他只能憑藉那些大破爛包,來判斷遠處絕對就是那個害人精。因為在後面根本瞧不到人,只有大包在莫名其妙挪動,別說佝僂的身子,就連兩隻腳也看不到。
二喜擔心她又把錢偷偷寄給窮孃家,不光有個藥罐子爹,還有倆兒弟弟窮坑,那簡直是吃人的無底洞,所以必須要加大監視力度。
此刻他正鬼頭鬼腦俯身,在一堆木頭垛後面扒頭探腦,再過兩個拐彎,就是交破爛的地方,於是他先在那裡隱密,見大包剛過一個路口,他立刻躥出來,抓起破舊腳踏車的車把,急急慌慌跟蹤而去。很快又找了個風水好的地方,方便瞭望的,他藏起腳踏車,俯身扒頭探腦。
夢遙已將破爛車停靠在門口。
那個大爺出來抽著旱菸,“小夢來了啊哈哈。”大爺熟絡打著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