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最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人，卻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

宋溫禮很高，暗黃的燈光只能照到他的半張臉。他沒穿西裝外套，白色的襯衫上面有一塊一塊溼潤的印子，半透明的印子下是他肉色的肌膚。

林意眠跟他視線交錯的幾秒裡，並沒有辨別出他的情緒。

或許也是雨下得太大，沒有地方去，所以才過來？

可是他下午分明還跟程欣在逛商場。

林意眠兀自猜測著，沉默在兩人間蔓延，誰也沒有開口先說一句話。

厚重的雨幕被風吹進樓道，絲絲涼涼的，林意眠搓了搓手臂，側身讓了一步說：“你先進來吧。”

咔噠——

正對著大門的浴室開了，熱氣順著門流竄到客廳各個角落。

楚懷南從霧氣中走出，他側低著頭擦頭髮，“綿綿，你那個洗髮液味道挺香啊。”

林意眠下意識看了一眼宋溫禮，後者的臉色徒然由冷轉為黑。是肉眼可見的難看，像是林意眠之前買下沒來得及吃的香蕉，過期之後不僅表皮泛上黑，連芯都是黴點。

確實容易讓人誤會，半夜三更，一位成年男性從浴室這種比較偏私密的地方出來，這本身就是一件極易讓人浮想聯翩的事。

林意眠動動嘴，“不”字的氣音還沒發出來，就聽見宋溫禮涼薄的笑了，“不好意思啊，打擾你們了。”

他嘴上說著抱歉的話，可神情和語氣卻沒有半分歉意，反倒是嘲諷之意顯而易見。

林意眠半垂著眸子，原本想要解釋的話順著呼吸滾落下去。

楚懷南像是完全沒察覺宋溫禮的不友好，嘴上噙著一抹笑，熟稔的朝宋溫禮打招呼：“宋總晚上好啊。”

他從浴室走到門口，路過餐桌旁的椅子時，順手把用過的白毛巾搭在上面，動作熟練自然，像是經常這麼做一樣。他睡衣胸前的皮卡丘動畫卡通形象伸著手，指天笑著，張揚又恣意，和他此刻的囂張如出一轍。

楚懷南走到離林意眠還有半步的距離時停住，半靠著牆，姿勢慵懶隨意，像等妻子招呼完客人回家的丈夫。

下了鍋的水早已沸騰，林意眠開火時太著急沒開排風，以至於現在白煙在廚房裡找不到出風口，只得沿著空氣流竄到敞開的大門。

飄渺似的白色晃過眼前，林意眠想起自己還有面沒煮。啪嗒啪嗒的雨水沿著屋簷往下墜，她盯著宋溫禮微潮的褲腿，猶豫了下，還是問道：“你要進來嗎？”

從“你先進來吧”到“你要進來嗎”，邀請變詢問，肯定變疑問。

宋溫禮薄薄的唇瓣勾出諷刺地弧度，“不了，我沒有現場圍觀成人片的癖好。”

說完，他轉身就走。

高大挺拔的背影占據整個樓道的四分之三，在他的襯托下，原本就不寬敞的地方更顯得擁擠。宋溫禮腿長步子大頻率快，一個轉身就消失在樓梯拐角處。沉重穩健的腳步聲逐漸消失，林意眠對著亮起又熄滅的燈光微微失神。

宋溫禮的出現像是彩色的泡沫，一戳就破，破了還要化成冰冷的霜，寒得她四肢冰涼，頭腦發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