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來寶問:“那五十塊錢怎麼辦?”
耿柳菊看了看縮著頭坐一旁的大兒子,心裡嘆氣,大兒就是太聽話了,讓他打,就真的照死裡打,她說道:“咱不興欠錢過年,五十塊,家裡先拿錢填上。”
孟來喜、孟來財幾個都面露不滿,孟來寶仗著是小兒子,直接道:“娘,你太偏心了!大哥把三娃打成那樣,就是他不對,他該出這個錢,絕不能拿我們的錢給他平攤!”
耿柳菊:“行了別吵吵了,我說給就給,也可憐可憐你大哥,早先讓公安訓的,嚇著了!”
“那可是我們全家的錢!拿去補上了,我們就得缺吃少穿勒著肚皮過日子!娘,你也可憐可憐我,當年我娶媳婦兒,前前後後也只花了三十塊錢,如今我只剩下一個八娃,八娃身體弱也需要花錢吃補品,你咋不給?”
耿柳菊又拍打孟來寶兩下:“我偏給八娃的還少了麼?全家這麼多個娃兒,就是全村也沒哪個像他這樣,三天兩頭要打針吃藥,你去問問誰家能捨得出這些個錢?你們小兩口不會生養,得個討債鬼,有啥好說的?”
孟來寶被他親孃給堵得,一口氣出不來,鐵青著臉,甩簾子走了。
孟來喜、孟來財見得寵的小弟都這樣,看來是吃虧吃定了,要為老大填那五十塊錢的窟窿,兩人縱使不服,又拿老孃沒法子,只能垂頭喪氣跟著走了,其他媳婦兒女們也相隨而出。
屋裡就剩下大房幾個,孟來福、耿桂芬和稍後進來的金寶、金貴。
耿桂芬替耿柳菊捏了捏肩,說道:“娘,金剛昨兒去縣裡同學家玩,還沒回來,他可是把好訊息都告訴同學了,幾個同學替他慶祝呢,咱不能真賣了他的名額,到時他上不成班,在同學跟前可就抬不起頭了啊?”
耿柳菊點頭:“那不能賣,再難也不能賣,好不容易供出個領工資的呢。”
耿桂芬放心了,捏得更起勁些。
孟來福小心地看了看從進屋就不再說話,一直忙著吞雲吐霧的孟長壽,問道:“爹啊,那三娃……現在怎麼樣了?”
孟長壽:“醫生說腦動盪,兩條腿都斷了,躺那動不了。”
孟金貴吸了口涼氣:“那不是……要變成殘廢了?”
孟金寶埋怨孟來福:“爸,不是我說你,三娃是人不是牛馬,哪禁得你下那麼重的手?我們倒是做證說三娃先動手打你和奶,公安拿你沒辦法,可三娃要是就這麼廢了,咱們家損失一重要勞力,我和金貴身體都很差,不能像三娃那樣乾重活,叔嬸他們要是又要吵吵分家……往後可怎麼辦?”
孟來福縮頭攏手坐在炕邊,被埋怨得不作聲。
耿柳菊鼓眼睛瞪孟金寶:“你也學你小叔,淨瞎說,有你爺奶在呢,誰都別想分家!”
孟金貴:“不分家當然好,可三娃成了殘廢,以後咱們不得白養著他?”
孟長壽敲了敲煙鍋子:“誰說三娃成殘廢了?醫生動手術了,說他以後養好身體,也還能像從前一樣。”
孟金寶笑道:“那這樣不錯,家裡沒了三娃幹活,我還真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