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這話的是侯府的管家。
他身形精瘦,卻難掩那股子常年跟在權貴身後練就的世故勁兒。
想當初,他在侯府伺候宋若雪時,那腰彎得恨不得與地面平行。
可宋若雪成了假千金後,他就換了副嘴臉。
他微微仰頭,眼角的餘光瞥見門後的宋若雪,哪裡還有半分從前的恭敬。
他漫不經心地抬手,語氣裡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大小姐,您也都聽見了,侯夫人念您心切,這事兒可耽擱不得,快隨我回侯府。”
宋若雪站在門後,身姿纖細卻挺得筆直,心中冷笑:那侯夫人平日裡吃齋唸佛,冷心寡情,哪裡會真心思念自己?
怕不過是找個冠冕堂皇的由頭,要將她軟禁起來罷了。
她抬眸,掃了一眼管家身後那幾個身形壯碩、面色不善的家丁,心下了然。
今日這陣仗,擺明了是有備而來,無論如何,這管家都不可能空手而歸,定要將她押回侯府,直至那和親聖旨降臨宋府。
重生一世,宋若雪豈會輕易就範?
她面上瞬間換上一副怯懦膽小的模樣,微微福身,輕聲細語道:“管家,若雪昨日才剛經歷退婚之辱,實乃不祥之人。
前些時日又染了病,這會子正要去三清觀拿藥,祛祛身上的晦氣。您看,可否容我先去趟三清觀?
萬一這晦氣傳給了夫人,若雪可就萬死莫贖了。”
說罷,她微微垂首,看似緊張地揪著衣角。
管家一聽,眼珠滴溜一轉,想起侯夫人那忌諱不祥的性子,不禁猶豫起來。
侯夫人篤信神佛,之前就因宋若雪臉上那塊與生俱來的紅色胎記,被高僧道士說成是不祥之兆,是克人福運的掃把星,便對她疏離冷淡。
如今宋若雪這理由,倒也讓他犯了難。
他清了清嗓子,挑眉問道:“大小姐,那三清觀的藥,當真能管用?”
宋若雪心中一喜,面上卻不動聲色,微微抬頭,柔聲道:“三清觀可是京城最負盛名的道觀,自然是靈驗無比。您就行行好,趁著天色尚早,多送若雪一程吧。”
管家沉吟片刻,終是朝一旁招了招手,喚來一個小廝,低聲吩咐幾句,讓他先行回侯府稟報。
隨後,他轉過身,對著宋若雪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既如此,大小姐,順路去一趟倒也無妨,只要您肯乖乖回府。”
宋奶孃和那不成器的親父,平日裡對著宋若雪非打即罵,囂張慣了。
這會他們見了侯府的管家,卻滿臉堆笑,忙不迭地從屋裡捧出幾包用油紙裹得嚴實的特產,塞到管家手裡,陪著笑臉道:
“我家瑤瑤打小兒就好這口,如今進了侯府,也不知能不能吃上。請替我們捎過去,讓她解解饞。”
管家瞥了眼那幾包油漬麻花的東西,眉頭微蹙,面露嫌棄。
宋若雪瞧在眼裡,心中冷笑。
他們對養女倒是關心得很,怕不是因為如今這養女成了侯府的高門貴女,所以要多有巴結罷了。
自己哪怕是親女,也只不過是個臉上有胎記的不祥丫鬟。
所以這所謂的親生父母,從來就沒有看得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