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曇湘子仍舊像平日那樣,走路揹著手,脊背仍舊挺地筆直,目不斜視。
儘管表面看上去還是那個倔強的老頭子,可是炎顏總覺得他此刻的神態間比平時多了些別的東西。
好像有些動容,還有些……
傷感?
因為炎顏一直沒說話,曇湘子大約也察覺到了自己情緒有點反常,他極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
“剛才玉眉先生同你說的那些話,你也別不當回事。你年紀還小,往後還有無量前程,犯不上犯倔把性命陪在這種不相干的地方!”
炎顏邊聽老頭說話邊默默地往前走。
聽他說完這句,炎顏面無表情地回答:“不用勸,此事我既已介入,並且因為我的行為還導致玉眉先生受了傷,我便不可能一走了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吧,不用再說走不走的話。”
她說話的時候語速稍微慢了些,甚至還透著一股漫不經心,對著已經停駐腳步的老頭擺了擺手,頭也沒回道:“走啦,你倆也別多想啦,就算我要走,也要帶你們一起,我不會把你倆留給妖怪。”
說完這番話的時候,炎顏周身泛起一圈淺金色的磷光,人也自原地消失了。
不知是不是玉眉先生給她專門開啟了什麼禁制,炎顏釋放靈炁突然自當街消失,街上熙熙攘攘的往來行人竟好像沒有人看見她。
看著炎顏離開的位置,曇湘子原本緊繃的表情終於緩和下。
輕輕嘆了口氣,他掉轉身又向著茶肆走了回去。
等快走到茶肆跟前的時候,就聽見裡頭一陣騷亂,好像有茶客廝打起來。
曇湘子一笑,自言自語:“看來白眉毛老怪今天的故事又講完了。”
邊說邊踱著步子向著茶肆鬧哄哄的大門走過去。
玉眉先生揹著夏布包從茶肆裡走出來的時候,就看見曇湘子靠著茶肆的門框,正仔仔細細地卷一張旱菸葉子。
似乎感受到了玉眉先生投來的目光,曇湘子抬起頭,揚了揚手卷好的煙,嘿笑:“要不要來一杆?”
玉眉先生淡笑,輕輕搖頭:“你今日怎不罵你的小徒弟或者喝酒?”
曇湘子眉毛一擰:“真兒又沒犯錯,我罵他作甚?”
玉眉先生一笑,臉上露出難得的詼諧調侃:“你每日必行三事,敲板,罵人,醉大覺。”
曇湘子把黃眼珠子一瞪:“誰說的,本夫子還傳道,受業,解惑呢!”
玉眉先生笑著“哦”了一聲,沒往下說。
曇湘子莫名地被他這聲“哦”弄的心裡一陣發虛,老臉一紅,猛吸了一口菸捲,趕緊岔開話題:“那個,我有個事兒想跟你商量商量,你要不要上我那坐會兒。”
玉眉先生:“不必,就這兒說吧,他們聽不見的。”
曇湘子側目看了眼玉眉先生清淡的神態。
那是一種掌控全域性的大從容,大淡定。
他其實特別羨慕玉眉身上這種仙氣兒飄飄的感覺,越看越像個老神仙。
他自己也想修個這樣的氣度,可惜太愛喝酒了,就算平時能裝出幾分像來,可一醉就全露餡兒了。
喝酒真他孃的耽擱事兒,連裝個逼都不行。
心裡這麼想著,曇湘子賭氣似得狠狠吸了口菸捲,然後說了句:“我想讓你幫個忙。”
玉眉:“什麼忙?”
曇湘子:“把我的修為從我這幅殼子裡頭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