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白川可以看見中山藤遠的表情,會看到這個三十多歲的男人臉上的表情正在進行極為複雜的變化,哪怕是奧斯卡影帝見了也必須要跪拜學習。
驚訝、恐懼、痛苦、無助、熱烈、喜悅、希望,他的臉部似乎無法承擔所有的情緒變化,變得扭曲起來,眼角也出現了眼淚。
白川的話證明他已經知道三枝鴉福利院委員會的成員了,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然而,知道真相的少年,沒有選擇退步,卻毅然地選擇繼續向前。
這在中山藤遠眼裡就是絕無僅有的,在他這麼多年的歲月裡,曾經試探過很多次,那些表面上正義凜然的人,只要聽見了委員會四人組其中一人的名字,都會望而卻步,根本就不願意捲入其中。
他們活在虛偽的榮耀之中,根本不願意為了“正義”付出必要的犧牲。
當然,中山藤遠知道,自己不能強求,不能用自己的道德標準與仇恨來綁架別人,只是他在這條路上走了太久,壓抑了太久,見慣了人性的醜惡,所以他變得刻薄,毒蛇,並要求自己活得像個機器人。
想到自己如何在仇人的家裡生活了二十多年,
如何在監控、擺佈與安排下提心吊膽地渡日,
每天都要擔心第二天見不到太陽,卻依靠內心的仇恨與追求真理的決心,堅持著沒有讓自己墮落頹廢,
一步步取得上野景政的信任,蒐集證據,孤軍奮戰到現在,
他內心翻湧的情緒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時之間竟然無法控制。
終於,這個人出現了。
他曾經以為會是聰明又冷血的犯罪教父坪井一木,可惜坪井一木早早地將自己弄進了監獄,這麼多年都沒有要出來的跡象。
沉默了大概兩分鐘,儘量沒有讓嗚咽的聲音影響到自己的語言。
他終於說出了埋藏在心裡許久的話,
“終於,等到你了。”
這個戴著面具生活了幾十年的男人,今天終於卸下了他的面具,僅僅因為少年的理解。
“辛苦了。”
白川吐出了一句簡單的短語,然後就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哭泣聲與笑聲。
白川能理解他的心情,是因為自己也曾經做過臥底,體會過那種提心吊膽的日子有多難熬,我們不怕孤軍奮戰,就怕孤立無援。
兩人繼續聊了大概半個小時,已經制定了一個初步的計劃。
聊到最後,白川忽然問道,
“你有沒有想過,你哥哥或許還活著?”
“笑臉連環殺人案的第一個受害人出現的時候,我就在猜了,可如果是他,為什麼會一直沒有和我聯絡過?”
中山藤遠反問道。
“也許是為了保護你呢?”
白川說道。
中山藤遠的情緒早就已經冷靜下來了,他淡淡說道,“這些都不重要了,一開始我是因為仇恨,才想要查清真相,讓那些人付出代價,直到現在,這個案子已經成了我心中的執念,心魔,我不再是單純想為哥哥復仇,我也在為我的人生復仇,為我的信念復仇。”
白川聽著他的話,明白中山藤遠一定為此付出了很多。
“嗯~”
上尾美子似乎做了個美夢,發出了輕微的夢囈聲。
白川揉著她柔軟的秀髮,結束通話了電話,轉身抱著她蜷縮成小貓一般的身體,進入了夢鄉。
 本章完